呕血
……话是如此说,但当亲眼看到面无表情的江焉时,她心头还是微微发颤。
她遏制住,乖觉没有跪地请罪,而是到他面前,径直道:“北狄果然包藏……”
“你先告诉朕,你的计划是出了什么纰漏,才会闹成这样。”
到了这时,他的容色竟然还是天衣无缝,看不出丝毫私心,脸色沉凝全然可以看做是对计划生变的问罪。
苏清机不再垂着头,身姿端直,纤细脖颈完全展露,上面的伤痕随着时间过去愈发骇人,江焉心跳都停滞,脑子嗡嗡作响。
“怎么没上药?”
他的声音极轻,苏清机心尖一颤,低眸解释道:“臣担心狐玉公主诡计多端,是以一直在专心倾听殿内情势。”
江焉已经没有心神分辨她说得几分真几分假,他压抑着快步出殿,吩咐了德福后回到她面前,道:“你将手伸出来。”
苏清机乖乖伸出手,衣袖微微滑下手腕,露出可怖痕迹。
江焉闭了闭眼,无法抑制地头痛欲裂,用力按压眉心后,再度睁开,眸底泛着些微的血丝,却仍然看着那双可怜手腕。
是被人用力攥握,她当时一定是被压制,被居高临下桎梏住,甚至……他目光回到她的脖颈,她正是一边被桎梏双手,一边被用利器抵住颈侧,加重力气。
“你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清机对他阐述的情境与在暗巷中的遭遇截然相反,她可以简略述说,但他一定会追问伤究竟是如何造成的,届时一定会有无法自圆其说的破绽。
于是苏清机无辜而老实地将暗巷中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
雍和殿内,一片死寂。
苏清机想了想,还是提衣跪地,江焉终于有了反应,哑然出声:“这是做什么。”
苏清机低声道:“臣欺君罔上,当要请罪。”
她这是承认,不是暗巷中情势有变,而是她在御辇上便说谎骗他。什么万全准备万无一失,她满口胡言。
的确,该请罪。
江焉容色平静:“你先起来。”
苏清机并不起身,问道:“陛下不问臣当时为何隐瞒吗?”
掐住红珠串的手指死死顿住。他难道不想问吗?可她总有她自己的道理。她所做的一切决策,都已是反复推敲过的最上策。事发后,他连口舌都胜不了她。
“你说。”
苏清机便轻声道:“这个计划太过冒险,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臣猜陛下不会准臣行此策。”
他难道不该阻止吗?被掐脖颈,被桎梏不得脱身,甚至被用簪钗抵住脖颈刺出血来!
稍有不慎,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全须全尾的苏清机!
江焉一定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森然难看,苏清机实在有些胆颤,只是要紧的是,他根本没有心神在意这句话下的其他含义。
她只能硬着头皮,垂头小声说:“臣……其实还思虑到一方面,就是威慑恐吓住狐玉公主,只有怯怕,才会软弱,她的兄长刚愎自用,待她回去后,一定不会听她的劝说,届时局势便更利于我们了。”
果然她还有一箩筐的话来辩驳,他还有何话能说?他说什么都是罔顾大局!
“左相一向言之有理。”从始至终,他的容色极为平静。
苏清机嗅到隐约血腥气,她脸色微沉,速战速决:“臣处处都已算好,就算狐玉没有那般惧怕,臣左不过到天牢走一遭,真的不算什么事。”
今日之计,于她而言果然不算万全之备,她甚至想的是,大不了真的被打入天牢。
不算什么事。
江焉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呕出血来。
苏清机头脑一片空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