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
德福在帐外,见到苏清机出来,忙道:“时候不早,相爷是否辗转难眠,可要奴婢为您点些安神香?”
苏清机再次梗了口气在喉间。
江焉自己半夜不养伤睡觉自饮自酌现在还消失不见,结果却让人给她备安神香好好睡?
她没有回答,反问道:“陛下呢?”
德福说来也有些担忧:“陛下说出去走走,未曾告知去向,也未曾令我等跟随。”
他犹豫着问:“虽然营地守卫严密,可陛下一个人怎么能行,相爷要不要带人找找?”
苏清机生生被气笑了,这就是江焉的打算,是吧?
她想说自己不擅夜视作用不大,让守卫去找就行,可还未说出口,便意识到,现在夜深人静,有什么动静一定会吵到人,届时问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陛下丢了。
苏清机气得说不出话来,真不愧是她的好君上,现在全然破罐破摔了是吧!
她冷静思索着不会惹得人心惶惶的理由,德福不知她在犹豫什么,真的很是担心,碎碎道:“陛下饮了那么多酒,万一影响伤处可怎么办,这更深人静,林子里也不安……”
他还未说完,就有人来禀:“禀相爷,陛下他牵了匹马出去了……”
德福吓了一跳,连忙对苏清机道:“这如何使得,陛下伤了只手,单手如何好策马,这这这,万一再出事可怎生是好?!”
他想让苏清机想想办法,可苏清机何尝不知他担忧的道理。
苏清机一贯知道江焉性情,可没想到竟能性情至此,简直是有点疯了!
他左臂的伤用力就会崩裂,可他竟还饮酒骑马!
她深深掐住手心,声音冷得不得了:“给我备马。”
没有带人,苏清机单骑提灯,出了营地,马蹄踏着苍苍露草,声音很轻,却仍让她烦心。
她真的从来没有这么烦过。早知道就不出来了,睡不着也在帐中闭眼睡,看江焉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苏清机在营地附近找了一圈,鬼影都没见着,再往外就是秋猎的那片密林,深夜林子里不安全,她觉得就算江焉疯,应该也不会疯到愚蠢的地步。
至于山上,更不可能,苏清机调转马头,从营地山脚往外找,营前篝火渐渐远去,看不太清,马蹄绕过陡坡,下来踩着细碎山石,秋风寒凉,秋叶萧萧,直到找到一处溪畔,月光下水波粼粼,骏马低头饮水,一旁坐着的,可不正是那个发疯的人。
听到动静,他偏头看来,极为诧异:“左相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苏清机皮笑肉不笑:“陛下在这儿做什么。”
他闻言,又转回了头,漫漫望着山野,姿态逍遥惬意,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朕辗转难眠,伤心难过,出来散心,也散散酒气。”
“左相这也不许?”
苏清机遏制住了没有冷笑,她努力很冷静与他对话:“陛下若是这般行事,臣便有些后悔了。”
他动也未动,想来也知道她要说的后悔并非是后悔拒绝他。
“臣劳碌多日,早该与陛下告假,回乡静养些时日才好。”
他不讲道理,那就别怪她也强词夺理,看谁疯得过谁罢。
江焉听她说完才觑了她一眼,又当做没看到一样,干脆倚躺着山石,枕着幸存的右手望天。
“朕也早有此意。”他说。
苏清机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紧接着,他继续说:“春时朕便有此念头,朕想着你这些年来勤勉劳累,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让你歇歇,偏偏在行宫时不巧,想带你来景宁山散散心,偏你自己又要忙公务。”
“回乡也好,只是朕觉得有一点不行。”他侧过头,遥望马上的苏清机,“你若回乡,恐怕你爹娘又要时刻让你劳累,所以朕不欲准。”
苏清机原本气到薄怒的心情,硬生生被他轻浅语气弄得不上不下,她紧了紧缰绳,硬邦邦道:“那就青城山,臣早想去看看了。”
他似乎想了想,竟然点了头。
“左相想去,那就去吧,公务一时也是忙不完的。”他道,“政事有朕,你放心。”
苏清机终于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政事繁多,他一个人怕不是要累死。
苏清机又生气起来,干脆也下了马,像根青竹似的杵在他一边,居高临下与他对视,咬牙将话说明:“臣一早说了,世间除了男女之情,还有许多情谊,臣独自寻来,乃至分担政事,皆是此因,别无他意。”
“陛下若还要酗酒,罔顾伤处,甚至再做些什么更过分的事,臣依然会前来劝阻,但一样别无他意。”
江焉嗯了声,一听就心不在焉敷衍,果然话音一转:“左相看,那是北斗星。”
苏清机不看,冷冷道:“臣话已说完,这便回去,陛下是还要在此处,亦或是去更远的地方,都与臣无关。”
她转身要走,却猝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