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
难言之隐,陛下不说,臣自然不会问。”
江焉知道,寻常人这样说,多是不敢问。她却不是。
在这个答案里,她不是他的忠臣,不会衷心劝解以安国本,也并非他的纯臣,不是在盲目信随。
反而是他这个孤家寡人的皇帝这么多年来,不须多一言一词便心领神会的知交。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吗?他们君不君,臣不臣,友不友,难称知己。
这样的知交之情,她当真还只当自己是从不僭越的臣下吗?
江焉想不透,苏清机那样玲珑剔透的一颗心,怎么反被障住了一样?
没有等到落子,苏清机抬眸,才发现他眸色深沉晦涩,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糟,那难言之隐竟这样严重?她立刻端正起来,认真道:“陛下若实难开解,不妨诉与臣听,臣绝不外传。”
江焉低下眸。
他倒想告诉她。想得梦中都在向她剖白。
“朕只是颇为感慨。”他掀起眼皮,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这样多年,你一点也没变。”
苏清机微愣,而后失笑,“臣又不会驻颜之术。”
“朕所指并非年岁容貌。”
“朕当年于大殿之上初见你,便知你是难得自由随心之人。”
“你玲珑通透,鲜有为难自己之时,也鲜少为难别人,所以朕方才听你答案,就如同多年前殿上见你那一眼。”
“你如驻颜留岁,经年不变。”
苏清机愣愣失语。
气氛静极了,流淌在二人间的,唯有他们轻不可察的吐息,与深凝对望的眸。
倘若在这时候吻她……
江焉遏制住翻涌的冲动,垂眸轻轻落下棋子。
不能惊了她。
兔子受惊,会眨眼消失不见。
轻声的玉响,将苏清机唤回了神。
她的耳尖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红了起来,心头直窘——早知道江焉这人性情,但、但他也不能这样直白夸人吧!
这么个夸法,再厚脸皮的人也做不到风轻云淡附和一声谬赞啊!
苏清机连脸也憋红了,磕磕绊绊:“臣、臣……臣……”
好几个臣,让她更加羞窘,连白皙如雪的脖颈都泛起了嫣红。
啊啊啊谁家皇帝像他一样啊!
江焉方才还能忍住,现下却是真有些忍不住了。
好可爱,她怎么能这样可爱,好想吻上去……
喉头挣扎滚动,如同艰难挣扎的他一样,不行,还不行……
苏清机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刚有点成效,那一声声徐徐清沉的话语便萦绕起来。
她在此刻对自己的见微知著循根究底深恶痛绝——
——这些至高赞誉,竟是这么多年来他心中所想,在他心里,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看待她的……
苏清机再次羞窘起来,他心里这样看待她就算了,说出来干嘛啊!
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让人想找个地缝躲进去嘛!
“臣,只是肉身凡胎而已,怎、怎……所、陛下所言,且堪谓初心未改,臣略与旁人不同罢了。”
苏清机一句话说着,明眸左顾右盼,一点儿也不复从前淡然处之的模样。
让江焉心头搏动得愈发剧烈,她怎么能可爱成这个样子?
“初心是初心,正如志向是志向,你知道那些与朕所言皆是不同的。”
“陛下,时候不早,臣该告退了!”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不然恐怕他连她的心纯粹如水晶云云都说得出来!
苏清机烧红着脸迅速起身,可就在她话音落下时,德福在西阁外禀,“陛下,宫门落钥了。”
苏清机呆滞在原地。
江焉忍笑,“苏卿,继续同朕下罢。”
每次他有意揶揄调侃她的时候,就会唤她“苏卿”,苏清机都琢磨透了!
她憋着一张如霞绯面,努力不在乎他的揶揄调侃,“臣就不下了,明日还有诸多公务,臣这就回流芳阁安置。”
那纤细身影飞快遁逃,江焉久久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笑意渐渐淡下来。
只要同她在一起,哪怕怒极痛极,那颗不争气的心每时每刻也是雀跃的,一旦她不在,江焉就又成为了这座皇宫中的孤家寡人。
他回望一眼棋局,沉下了眸。
她玲珑通透,那颗心不为人物所动,就如春山不歇,方才那番话,她本应轻浅笑纳才是。
可她却反应甚大,又羞又窘,连唇角,也情不自禁翘着。
唯一的缘由,难道不正是因为他吗?
因为出自他口,所以她才一反常态,极难为情。
他在她心中已是不同于人,可她却无知无觉。
江焉闭了闭眼,离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