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
。”
老两口愣住,苏清机不管什么,继续说最后一句:“不知爹娘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匆匆赶来京城,儿子只有一句,官场如战场,倘儿子一朝踏错,只会祸及苏家满门,届时兄长的灵位都要被人取下来万般践踏。”
“你说什么!”苏母吓得脸色发白,“这怎么可以!”
这不就摆平了?
苏清机也不起来,跪在地上温声好语,“所以,娘,是谁让你们来的?女……”
话音未露一半,即使被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老两口也同时瞪向了她。都这么多年,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误!
苏清机低了眸,从善如流改口,“你们告诉儿子,儿子去找他们算账。”
他们对视一眼,将怎么会来京城的前因后果都讲给苏清机听,末了,还是忍不住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你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又是怎么回事?云闲可是有功名在身,是幽州的解元,他们怎么敢动云闲的灵位!”
苏清机左耳进右耳出,心里大概明白会是谁,口中认真敷衍了几句,利落起身走人。
一回到花园,不住踱步的陛下猛然停下,朝她看来,而后,疾步上前,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苏清机哭笑不得,胸口却泛着莫名的慰籍,语调都温和下来,“臣真没事,陛下放心。”
就算没事,可他怎么能放心!
江焉脸色仍是很难看,但苏清机俏皮地冲他眨了下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臣带陛下出去玩。”
若不趁她爹娘还未反应过来赶紧离开,只怕待会儿两个人就要来三跪九叩参见皇帝,再絮一些幽州解元,麻烦麻烦。
苏清机知道她陛下真是牵挂她,特意择了一处好说事的茶坊,幽静隐蔽,不慌不忙先为他煮茶。
一切都始自那个完美的少年天才苏云闲,虽说女扮男装的症结也在于此,但苏清机稍加润色,便巧妙遮掩了过去。
她讲完时,茶甚至还没沸。
江焉的注意力原本一直在苏清机那半张脸上,可从听到整架葡萄藤连同下面的秋千一起被拔除开始,他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听至最后,江焉控制不住死死掐住手心。
怎么会有父母逼迫幼子按照早殇长子的模样长大,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不一样,甚至因为没能拿到一样的解元功名,就罚他一个人在深山雪庐中禁闭思过。
苏清机那样清弱孱瘦,天一冷就要将手炉抱在怀里的畏寒体质,难道……
他在想什么简直写在脸上,苏清机都不用费心猜。她连忙解释:“不是陛下想得那样。臣生来便不耐寒暑。”
可就算她这样说,他的脸色也没有好上一点,反而克制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一字一顿,“他们究竟拿你当什么。”
哪怕养条狗,也不会将它独自丢弃在冬日。
苏清机早知她陛下其实也是秉性正直,可眼下的反应,也让她有些害怕。连解释也是小心翼翼,“其实……臣是故意考差那么一点的……”
“臣那时心中恨怨,一来想反抗报复,二来,其实是为能够清静清静,不必日日相对……”
她大着胆子,小声强调:“真的。”
江焉对上他不避不闪认真的眸光,可心中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他一样淡然从容,初识之时,他不止一次说过“家教甚严”,他竟天真地以为当真只是家教严厉,他无数次惊叹他心思玲珑,可他少时也有忍不住的怨恨报复。
他苏清机不是生来就自在随心,是至亲所迫,一朝看淡,无畏无惧而已。
江焉想起他十五岁与青云观道长论道得胜,又想起御案上,他从江南挑选送来的精巧小玩意儿。
他本该有打马观花的悠闲一生,而不是十数年来被逼迫活在他人的影子下,被逼迫十五岁只身远赴千里考功名。
如果不是摊上那样的爹娘。
甚至,如果不是遇到他……
他本该有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
“陛下?陛下?”
苏清机大胆探手在她陛下面前挥了挥,在他墨瞳凝落她脸上时,眉眼轻笑,故作一礼,“陈年旧事,还请陛下早做释怀呀。”
江焉说不出来话,他望着他,低声道,“你的旧事,朕释什么怀。”
他漂亮昳丽的眼眸笑得更粲然,信手为他斟茶,“正是呀,臣于当年殿试之上便已释怀,此刻说来,不过过眼云烟。”
江焉从他手中接过茶盏,慢慢饮了一口,茶水后甘,喉头说不出的清冽,就像苏清机这个人一样。
他搁下茶盏,白瓷轻轻在案上碰响一声,眉宇间从容淡然,“你虽不愿娶妻,只是难保将来不会遇到心上人,倘若有那一日,朕给你赐婚,总行了吧。”
苏清机不知道她陛下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一茬,不过这承诺活泛,过个十年八载,谁还想的起来呢?不打紧,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