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
还有人等你守岁吧。”
苏清机房内一向只有自己,房外人也离得不近,她原打算看话本到子时的。若说守岁,那可能就是话本在等她了。
苏清机想了想,回答道:“臣陪陛下守岁也无不可。”
他明显诧异,但却没有拒绝:“苏卿不再想想?”
苏清机觉得,古来将主君称作孤家寡人果然是有道理。可就算是九天上的星星,底下若不陪片云,那星星大抵也是多寂寥。何况是人。
“那臣回去?”苏清机站得稳稳的。
江焉哪能看不出来苏清机在逞嘴上之快,他一时无语住,没好气道:“朕看你有恃宠生骄之兆。”
苏清机一下狗腿起来,笑得十分谄媚:“臣不敢!臣今夜就在这陪陛下,哪儿也不去!”
江焉抽了抽嘴角,没眼看地扶额:“苏卿,听朕一句话,别无事作践自己的脸。”
一年之前的除夕,一心在等启程春闱逃离幽州的自己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一年后她居然在和皇帝插科打诨,共同守岁。
苏清机除夕夜上了封贺函、直接被皇帝宣进宫一同守岁这事,消息灵通的直扼腕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消息滞塞的,后悔都赶不上趟,因为苏清机上元节什么都没干,又被宣进宫,听说和皇帝共分一碗汤圆呢。
苏清机其实想澄清,不是共分一碗,是桂花芝麻汤圆甜腻过头了,皇帝他实在吃不下去,正好见她吃得香,才分给她的。
但苏清机什么也没说,毕竟皇恩浩荡,才能凸显春后嚣张气焰合乎情理。
高阳王党羽极多,错综复杂,一切暂稳住,便是时候一一剪除了。
皇帝把一份名单递给她,少年眉眼淡漠,却认真道,“苏卿,不得错杀,不得错放。”
苏清机翻开看了看,里面不乏一些才能出众之人。
“牧麓是将才,朕恐怕终有一日要起复,在此之前,必须全部解决高阳王余孽。”
造反也好逼宫也好,终究孤军难支,成不了事。
不能错杀不能错放,就是要做到明察秋毫有尺有度。不算好办,但对上皇帝深邃沉着的眼眸,苏清机应下了这份差事。
“臣明白。”
苏清机调任御史台,不开玩笑,半朝的人都抖了抖。恩宠正隆,这个苏清机不去户部,偏偏来御史台,打的什么主意还用多说吗?
果不其然,这小东西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天就弹劾了五个人。有两人比较聪明,当天便凑局设宴邀苏清机,不知道宴后给了多少银钱,苏清机翌日干脆收手,但另外三个便惨了,被苏清机咬着弹劾,一副不咬掉肉不罢休的架势。过了半个月,终究是没扛住,都下了大狱。
苏清机一个御史,还有脸追去刑部大牢,美名其曰感化罪臣,谁不知道他是去耀武扬威勒索金银的?
整整三个月,苏清机也许是赚够了,终于消停下来,为了显得在做事,每天随机挑一个人弹劾。
“小苏大人!”
苏清机回头,是她今天弹劾的对象。在名单上。
他邀苏清机聚于梨园,殷勤倒茶甚为讨好,“苏大人,魏某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可否看在魏某诸多不易的份上,网开一面呢?”
原先不一定,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苏清机接过茶,茶是她喜欢的甜口白茶,戏是她喜欢的明珠传。
细致无二,能屈能伸,是个人物啊。听说他擅长治水,苏清机思忖一番,脑中罗列了几个深受水患困扰之地,最终决定在了最为艰苦的一处。
把这位魏大人的情况上达天听之后,苏清机抽空回了趟官署。她最近喜欢的一把扇子落那儿了。
御史台上下瞧见苏清机,纷纷露出嫌恶的目光。出了这么个佞臣贪官,御史台之耻啊!
苏清机视若无睹,把扇子一合就要走人,有人却大声谈论起来:“容貌妖艳,狐媚惑主,我等自有清骨,做不来那等雌伏之事。”
一阵哄笑。
苏清机脚步微顿,笑声有意般更哄乱了,各路目光轻蔑聚来。
苏清机将扇子别至腰间,转过脚步,漫不经心朝笑声中心过去。
“哟,原来小苏大人在啊。”出声之人故作讶然,轻鄙尤甚。
苏清机活动了下手腕,抬手狠狠掴去,清脆响亮一耳光,震彻整个御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