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曲旧声幽静安意乱 故知新交英子情迷
难为情道:“没甚么,今个也不知怎的,当看那圣母娘娘时,竟觉着十分相熟,就像很久远的事一般,偏又摸不着头脑。”
迟水豪遂调侃道:“难不成你是圣母娘娘的侍女下凡,来人间体会疾苦么。”
英子嘟嘴道:“水豪哥,你又来笑话俺。我若是仙子下凡,那也是来度化你的,省得跟我哥哥一般,只知四处胡闹。”说完,便“咯咯”笑了起来。
见其一副娇俏的模样,迟水豪顿然一痴,竟随口说道:“若是这般,咱巴不得被你度化呢,”
可又看她俏靥含羞、垂眸不语着,自感话语有失,就干咳了一声,问道:“你刚才许了甚么愿?”
英子遂不自在的笑道:“不过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可迟水豪稍一寻思,便道:“怕是跟鹰嘴崖有关吧?”
英子一怔,就讶异道:“你如何知晓?”
迟水豪笑道:“除了那里,还有甚么能令你如此呢,”
说着,似陷过往一般,又感慨道:“你是不知,曾因你留在鹰嘴崖,虎哥回来后,无精打采了好一阵子。更整日于我耳边唠叨,恨不得也化为女儿身,去同你们守在一处。”
英子好笑道:“你可别听我哥的,他那是饿怕了,担心再去过讨饭的日子。”
迟水豪一笑,又感叹道:“想起那时,咱们虽苦了一些,但心里却十分简单,不过有一口吃的便可。可如今不再挨饿受冻了,反倒凭空多了恁多烦忧,实是让人费解。”
英子闻后不由苦笑,待寻了一处坐下,失神望向眼前那一片梨花白,方幽声道:“谁说不是呢,可能因为人长大了想的复杂,而枉生了诸多欲念,才将这日子过的五味杂陈吧。”
迟水豪走于她身旁,席地而坐,遂嘲讽般道:“可偏偏人生来,就是不断索取的。不是嫌乌沙小了、金银少了,便是厌糟妻、另她娶的。
粗衣淡食不够,又思玉粒华裳,到头来不过是被一堆黄土,掩埋了荒唐可笑的一生。且不出三代,恐怕连个上坟的人都没了,谁还记得你是谁。”言毕,二人皆沉入思量。
这般一会儿,只见迟水豪稍是犹豫,又问道:“英子,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言?”
英子抿嘴一笑,就打趣道:“水豪哥,这可不像你赤心会大当家的样子,有话说来便是。”
迟水豪无奈道:“我哪怕就是做了朝廷一品大员,在你面前也不敢放肆半分。”
惹得英子娇嗔道:“水豪哥,你又来了。”
迟水豪嘿嘿一笑,便问道:“英子,在你心里可还是放不下,虎哥所说的那位俞兄弟?”
英子一愣,俏脸随即黯了下来,等默然片刻,才幽怨道:“放不下又能怎样,只怕他今时,早已和静安姐成家了吧。”
迟水豪遂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还要自寻烦恼呢?”
英子稍许顿过,就苦涩道:“自从知道他在皎青州求学后,我每日于码头,看着那过往的船只,便是为了有机会能再度相遇,以期前缘。谁知几年来千帆望尽,终不得重逢。
于今我也想有些明白了,哪里还敢奢求甚么,只要能见上一面、看上一眼,再道一声安好就足够了。问一下过的怎样,日子可是顺心,会不会也是像我这般,时常怀念过往,”
说着,秀目顿然一红,待情绪稍缓,又凄楚道:“谁知这一晃便是恁久。虽从未遇上,但此般日子,却也被我过成了习惯,只在这码头盼呀、等的。”
迟水豪听过顿生怜惜,不禁脱口而道:“可你如此为难自己,不知也苦了身边之人么?”
而英子怎会不明他的意思,难免心中一疼,忙柔声劝道:“水豪哥,早些成个家吧,别再让迟忠伯急着了。”
不想一句婉拒之言,却令迟水豪心中陡然来气。自己成不成家的,倒还另说,可英子这般陷入执念,枉顾身边人的担忧,只沉醉旧时过活,岂不等于在作践自己么。
故而就愤然道:“为了一个久已不见之人,难道你还要郁郁终生不成么。倘若如此,我明日就带人去将他绑了过来,与你守上一辈子。”
英子苦笑道:“水豪哥,跟他没干系的,缘浅分薄的理儿,如今我也算是懂了。世间儿女之事,哪里强求得半分,但终须些时日,让我自己来放下的。”
迟水豪遂道:“那我便等你放下的那日,你若嫌俺混迹帮会,我也可以出海捕鱼去。”
英子无奈摇头,就道:“这是甚么话,我哥哥也同你一般,何来的嫌弃之说。”
迟水豪急声道:“那到底为甚?”
又稍作思量,便为之失落道:“我明白了,怕是跟胡鑫兄弟有关吧。”
闻得提起胡鑫,英子竟莫名的一阵恍惚,一时不知怎样言语。而见其这般,迟水豪只以为被自己说中了,遂暗叹了口气,也垂首不语,如此两人各怀心事的,陷入沉默。正是:
不知尘缘皆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