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转眼间,瑞安镇就由夏转入了秋季。
道路两旁的绿油油的枝叶开始一点点泛黄,偶尔几片叶子像是突然没了生机一般,再也攀不住任何的枝子,伴着一阵清风吹过,便倏地松开枝子,飘飘荡荡,轻轻落入地面上。
不过,入了秋,倒是让以田为生的农家脸上笑开了花,看着树上、田间结成的一个又一个果实,争奇斗艳般,铆着劲想做秋日里的第一株艳丽。
告别了酷热,风的温度正刚好,就连路上的行人都多了起来。
小贩们纷纷冒了出来,在瑞安镇最繁华热闹的东大街叫卖着,声音不绝于耳,来往的行人不时驻足停下,碰上心仪的物品,与小贩在价格上唇枪舌剑上几个来回,便愉快地交易成功了。
“啪——”
一声清脆的陶瓷破碎声,从酒楼桃花阁传出来,惹得门外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往里张望。
一个面目狰狞,脸上一道长疤痕的男人,踩过刚才他摔碎的杯子碎片上。
他伸手提起跑堂丫头的衣领,凶狠地说道:“去把你们掌柜的喊来!”
被提到空中,两脚没了依靠的丫头吓得脸色一白,拼命晃动着双脚,奋力地点点头。
直到眼角微微泛出了眼泪,刀疤男才不耐烦地放下她,嘴里吐出一口痰,嘟囔了一句:“死哑巴,真没劲。”
桃花阁内还有其他用餐的客人,纷纷看向刀疤男,不乏胆子大的还对他指指点点。
刀疤男听到细碎的议论声,眉毛竖起,环顾一周,用手指着正在看他的客人,恶狠狠地说道:“看什么看,低头吃你的饭,噎不死你。”
被吓唬的人讪讪地提下头,不敢再言语。
没一会,从后厨走出来一个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厨娘,她脖子处挂着一条襻膊,将衣袖扎起牢牢地固定住,额头也包扎着一块方巾,与碎发一起挽进了发中,这样方便在厨房做饭。
小厨娘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鹅蛋脸元气满满,眼睛像乌梅一样又黑又圆,一笑还露着嘴边两个小酒窝,不是那种妖艳的美,但就让人看着打心眼里喜欢。
虽常年在后厨里待着,但全身都不挂一丝油腻的痕迹,走过时裙间还散发着清香味与蔬菜瓜果的香气。
刀疤男盯着小厨娘白皙圆润的脸蛋,眼睛都看直了,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来,才缓过神来。
一旁的哑女低着头扯了扯小厨娘的衣袖,颤抖着手指了指刀疤男,在刀疤男瞪了一眼她后,小哑巴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急忙用手摸了摸眼睛。
小厨娘横到刀疤男面前,将小哑巴挡在身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这位客官,你有事找我?”
软绵的声音犹如一阵春风拂过,在刀疤男的心尖上打了个颤。
刀疤男摸着自己的下巴,眯起双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个头不太高的小厨娘,咧开嘴,露出了泛黄的牙齿道:“裴玉桃,我跟你也算是本家,你可以喊我一声裴哥哥。”
那流里流气的眼神,让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隔壁桌吃饭的王大婶抬起头,眼中满是嫌弃与鄙夷,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
“二麻子,撒泡尿照照你那张脸,三十好几都能做小姑娘爹的岁数的人了还想让人家玉桃管你叫哥哥,真是不害臊。”
二麻子回过头,狠狠刮了王大婶一眼:“臭娘儿们不会说话就闭嘴。”
王大婶带着怒气瞪了二麻子一会,也怕他真过来揍她,终是敢怒不敢言。
玉桃见状,生怕王大婶因为她再被二麻子欺负,急忙开口:“你找我来究竟何事?”
刚才她在后厨正做着饭,负责跑堂的哑女小雪就红着眼跑了进来。
小雪不会说话,只能边流着泪边指着大堂,手里比划着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正在发火,她被对方凶了一顿,点名道姓要找掌柜的理论。
玉桃放下手里的菜刀,洗净了手又用手绢擦拭干净后,摸了摸小雪的头,又用手背将她眼角挂着的泪珠抹掉,柔声地说:“你别害怕,我来解决好吗?”
小雪用力点了点头,用满是担忧的眼睛看着玉桃。
“没事,爹爹不在了,娘亲又卧病在床,总要有人在前面顶着不是。”玉桃的声线软绵绵的,语气却很坚定。
小雪这才放下心来,乖顺地跟在玉桃身后一起出了后厨。
二麻子端起桌子上的一盘青菜怼到玉桃眼前,几片吃剩的菜叶上面赫然趴着一只死掉的虫子,混在菜色和剩的油中,显得触目惊心。
“瞧见没?”二麻子指着盘子里的黑色死虫子,龇牙咧嘴道,“哥哥我在这盘子里吃出了死虫子,你该怎么赔?”
“这不可能。”玉桃蹙眉,平白被污她做的菜不干净,脸颊由于着急飞起了一片红,倒显得更加柔媚。
况且,那盘菜都快吃干净了,那么大个虫子躺在盘子里,若说一直见底了才发现,显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