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姬沉璧弯唇浅笑，是赔罪的姿态，面上一派令人如沐春风的和煦，眼底却透着一股陌生。

一时之间，除了陡然的松懈，她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

龙昭定定心神，想着这可能是因为阿璧是她在修界唯一的故人，不管跟这故人有着怎样的过往，一下子就被忘了，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这番想着，算作是对自己的安慰。

也是，都过了一百多年了，正常凡域里的凡人都生老病死，走过一生了。她能记住姬沉璧还是因为姬沉璧超出众人许多的美貌，她自以为没有什么特点能让别人记住自己的。

再说了，她龙身都换过一层龙鳞了，早就不是一百年前那灰扑扑的样子了。便是这张脸，其实相比稚嫩的幼龙时期，也成熟了一些。

小白龙莽莽撞撞，可她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堪称得上文静。

气质大变样，姬沉璧认不出她也是正常。

虚惊一场，既然误会解除，龙昭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万一待着待着，姬沉璧脑子一转弯，又突然想起她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龙昭开口道：“也不全是他们的错，是我误闯进了仙首设下的阵法，还给弟子们添了许多麻烦。”

“现在误会解除，其余两位太子还在诸峰山等着我，我也该回去跟他们汇合了。”

说着，龙昭就想要告辞离开，但姬沉璧却久久没有应声。

大约是隔了几息，他才缓缓道：“龙女便如此急着走吗？”

“弟子犯错，在下这里还有一些事未曾分明，还希望龙女配合在下问一些问题。再者，今日冒犯使臣，倘若就让龙女这样走了，也是我等待客不周。”

面前的仙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一时间龙昭也难找到理由推辞，只好道：“仙首想要问什么？”

姬沉璧莞尔道：“多谢龙女。还请龙女稍等，在下先过问这犯错的弟子。”

转而，他又看向地上跪着的少年，问道：“晏江，你在何处冒犯到龙女的？”

他这话，问的是在哪里误捉到龙昭的。

龙昭有些赧然，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被误捉这件事，实在是给妖界丢人。

地上跪着的少年正是赵清河的弟弟，名叫赵晏江。

看到事情如此发展，他也有些傻眼。原本仙首将守在诸峰山阵法的任务交给他，他原本还以为绝对没有问题。

仙首向来运筹帷幄，从无出错，他便以为阵法中捉到的东西，就一定是恶妖。

毕竟仙首还嘱咐他一定要将诸峰山阵法捉到的妖带回来。

平时赵晏江游手好闲，被同门许多弟子嘲笑，他就等着这一回要好好立个功，一雪前耻。

他欲哭无泪，将诸峰山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他道：“……是弟子学艺不精，竟然没能认出龙女，以为那阵法中捉到的，就一定是恶妖。冒犯龙女，全是弟子的错，弟子任凭处置。”

听完他的描述，龙昭更觉得羞耻，她本来就不擅长应对这样人多的场面，如今脸上都有些发烫。

此刻她讷讷开口：“这弟子描述得与当时的情景并没有差别，仙首可还要再问？说起来，也是我对阵法学艺不精，好奇心太重，并不全怪这弟子。”

龙昭在心里默默祈求，这下也该问完了吧，问完她就能离开了吧。

她发誓，等回去，她一定好好藏起来，能尽量不见这仙首，便尽量不见。

姬沉璧却道：“这其中也有我的错，是我将阵法设错了地方，没有考虑如今界壁大开，也有旁的妖族入修界。晏江的错并不在主要，既然龙女求情，那便罚晏江将妖册抄录百遍吧。”

听见这话，赵晏江松了一口气。兄长临走之前才叮嘱过他不要惹是生非，倘若他知道他前脚刚会走，赵晏江后脚就冒犯了妖界使者，那还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现在仙首主动说不全是他的错，还只罚了他一百遍的抄录。

便是兄长回来，也肯定说不了什么。这惩罚，比他想的要轻多了。

赵晏江喜气洋洋领罚，便带着他身边的宋榴和众弟子一起退下了。临走之前，他还好奇瞧了龙昭几眼，向龙昭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龙昭目送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竟然生了一些羡慕。

空旷的大殿就只剩下了龙昭和姬沉璧。

龙昭忽而敏锐意识到了什么，该不会是这姬沉璧方才便认出了她，那时想着不认，是觉得当初那段经历太丢人了，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她。

现在人都被他支走了，他就能放心大胆地报复她了。

龙昭的心脏又砰砰跳动了起来，她有些不敢看面前这容色灼灼的修界仙首，但是她知道，姬沉璧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沉沉的，带着些压迫感。

她没等到姬沉璧开口，便立即道：“若是没有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