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 我与你同去
宁坊,忠勇侯府内,鸠占鹊巢已久的孙大夫,看着面前的青裙少女,因为吃惊而有些结巴地问。乔玉绵点头。“你……”孙大夫不由问:“家中人同意了?”乔玉绵道:“我未曾告知家人。”孙大夫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何故告知于我?”他并不想背负国子监祭酒之女离家出走的秘密,这会让他很有压力,只怕吃睡都不安宁。因此孙大夫一直渴望与人保持足够的距离感,哪怕对方是他唯一的徒儿。“因为需要劳烦师父替我遮掩一二。”乔玉绵恳求道:“我如今在国子监医堂中做事,若突然不去了,父亲母亲定会怀疑……所以我与母亲道,近日遇到了一疑难杂症,需要向师父您请教,于是便向医堂告了假,谎称来兴宁坊住上一阵子。所以若之后我家中人问起,还请师傅设法替徒儿应付过去。”“……”孙大夫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他看起来,竟像是可以被委以如此重任的人吗?“你……”孙大夫神情为难至极:“你非要去岳州吗?”乔玉绵毫不迟疑地点头:“徒儿恰得了几册有关救治瘟疫的古籍,在其中颇有所得——”那几册书籍甚为珍稀,乃是崔琅偷偷抄给她的。“可此次瘟疫……据说是人为。”孙大夫试图劝阻道:“单是风寒之症,便有不下数十种,何况是人为瘟疫……”“徒儿明白。”乔玉绵想到听到的那些有关岳州瘟疫的惨状,道:“此行想必也不缺良医,但徒儿想尽自己所能一试,哪怕只是帮着煮一碗药也是好的。”乔玉绵眼神请求地道:“师父,徒儿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了,还请师父帮徒儿这一次。”孙大夫开始抠手指。帮着撒谎,应对乔家人……他当真做得来吗?他道:“只怕力有未逮,数日间便会败露……”乔玉绵很好说话:“哪怕拖延四五日应也足够了。”孙大夫迟疑一瞬后,神情却更加慌张了——等等,败露之后才是最可怕的吧?到时他要如何解释?乔家人会以何等眼神看着他?想到那场面,孙大夫迅速惊出了一身汗,恨不能闭上眼睛原地入殓,当一具不问世事的尸体。乔玉绵将他慌张到极致下的沉默当作了默许,笑着一礼:“有劳师父了。”这时小秋寻来:“女郎,行李都准备妥当了。”乔玉绵遂向师父辞别。“……等等!”乔玉绵刚走了数步,身后忽然传来孙大夫的声音。乔玉绵愕然回头,她还是头一回听到师父这样大声。“我……”孙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我与你同去岳州!”只要想到乔家人随时会寻来,他便觉得双脚似踩在烧红的烙铁之上……这忠勇侯府,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乔玉绵吃惊地看着自家师父:“师父要去岳州?”孙大夫点头,比起应付人,救人简单多了。见他神态,乔玉绵隐约明白了过来,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刚想着能否弥补,只听那道声音说:“我曾…参与救治过一场瘟疫……十多年前,蜀中大旱那次。”此次听闻岳州之事,他心中也是有些动摇的,只是未能下定决心。乔玉绵大喜过望。孙大夫:“但是路上,以及到了岳州之后……”“一切交给徒儿。”乔玉绵立时道:“师父不必开口与人说话。”孙大夫松口气,点点头,转身收拾包袱去了。……潭州外,李献在此扎营十日,迟迟未能再行动兵。自那一战后,因一路疾驰作战,再加上被卞军过了病气,他的士兵竟也陆续病倒了大半,虽因一直服用预防汤药,而算不上十分严重,轻易要不了命,但短时间内却也无法继续作战。后方的肖旻及所率数万大军,大半也已病倒,或因与那些患疫卞军近身厮杀太久,他们病得更重一些,就连肖旻也数日高热不退。加上天气炎热,不利于人体散热,许多士兵本身也不适宜江南西部闷热的气候,部分有伤在身的士兵,数症并发之下,病死的也有近千人。李献即便心急恼火,一时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让军中继续休整养病。于他而言,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潭州城中因为卞军的停留,又有了瘟疫蔓延的迹象,卞春梁为此很是焦头烂额。双方在此对峙间,李献也听到了卞春梁那些煽动人心的檄文说辞,以及各方问罪之言。李献对此甚是嗤之以鼻,在史书上翻一翻,投毒作战也并不稀奇,屠城者也比比皆是,那些人满口仁义道德,不过是各有目的。但天子的否认,让他意识到,此事还需慎重,不可再继续扩大影响,否则便是送到他人手中的把柄。李献抿了抿唇,他可以不在意外人看法,但他不能与姨母的期望背道而驰。在姨母面前,功大于过,怎样都好说。而若过大于功,却是不好交代……实则,他起初只想借此对付卞春梁,待收回岳州后,一把火将岳州城中的瘟疫烧个干净即可……却没想到卞春梁反将那些患疫百姓和士兵驱逐出城,害得那些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