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 先人所留
来有着异于常人的自信。除此外,常岁宁还有句话,想让元祥向崔璟转达。重修北境边防,是崔璟未雨绸缪的提议,他为此上书数年,才终于得到朝廷应允,得以率兵去往北境,投身戍边大事。但想要重固边防,不仅需要巨大的财力人力,还要有足够的时间——而局面的衰败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今国力难支,可以拿来筹谋应对的时间所剩无几,财力供应也成了足以致命的问题。诚然,七百万贯,即便对自认富有的常岁宁而言,也绝不是个小数目,但如此关头,又怎能再一味指望朝廷?常岁宁深知崔璟对大盛江山、对她的“不藏私”——先前崔璟认为她有难处,于是便将自己所有毫无保留地送来江都。而今她知北境与他处境艰难,自然也会是一样的做法。“替我转告崔大都督,此次我并非是为了偿还抵消他此前雪中送炭之举——”常岁宁道:“这七百万贯,不是给崔璟的,是给北境将士的。”元祥反应了一瞬后,明晰了此中差别,心中忽而生出一股难言的感动。常娘子此番相助不是为了偿还抵消。常娘子与崔都督互为彼此砥柱支撑,也互为大盛江山之支撑。此中自有大义,而非只局限于二人之间的那方天地。而那句“是给北境将士的”,恍惚间,竟叫元祥生出几分常娘子向大都督“托付大局”之感。因此,虽“不是给崔璟的”,但此中也自有对崔璟的绝对信任。因为信任,才有托付。元祥心内动容之感难以言表,只忽而抱拳单膝跪谢:“属下替北境同袍将士,多谢大人相援之恩!”七百万贯,已足够在如今这世道间招兵买马造势,但面前之人,却选择将它送到距离淮南道数千里外的北境,用以戍边固防——这一瞬间,元祥站在只属于崔元祥的角度,真真正正地将常岁宁和其他怀揣野心者彻底区分了开来。他这一跪,非是因为大都督的关系,非是因为上下之分,只是发自内心。从这座鲜有人踏足的内书房离开后,元祥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才逐渐找回了几分“本我”。他脑子里开始有两道声音盘旋,一是常娘子这般信任自家大都督,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都督是否也算是“妾身已然分明了”呢?二是常娘子她究竟拥有怎样惊人的身世呢?元祥悄悄看向了身边同行的孟列。虽说如今这样满脸公事公办之气的孟东家,看起来远不如在京中登泰楼时那般平易近人,但却也无法浇灭元祥炽热的好奇心。元祥试着拿闲谈的语气,笑着迂回问道:“不知孟东家祖籍何处,原是何方人氏?”孟列目不斜视地答道:“大盛人氏。”元祥面上笑意一滞后,“哈”地笑了一声:“……好巧,在下也是。”孟列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不仅没能缓解尴尬,反而助长了尴尬的元祥,只有讪讪收起了笑容。“不必多作打听。”孟列依旧拿没有任何波动的口吻说道:“该知晓时,自然会知晓的。”被戳破内心想法的元祥神情尴尬地点头,内心却不听使唤,忍不住更加好奇了。次日,元祥和孟列,带上常岁宁安排好的一千精锐离开了江都城。比这一千人更早一步动身的是昨日快马赶往北境的信兵,一千人尚不够稳妥,崔璟接到信后,会派出玄策军于中途接应,以防变故发生。常岁宁可断然不想让这割肉拿出的七百万贯,反成了他人起事的资本。紧接着,各州刺史也陆续离开江都,返回治下。他们带走的不单有常岁宁的威吓,还有常岁宁描画出的大饼。云回向常岁宁辞别之际,整个人都鼓足了干劲,并力争上游地向常岁宁保证,和州必将是十二州中新政施行最为顺利,财政收入最为可观的一州。刚花了好大一笔钱的常岁宁,闻言心中慰藉,很欣慰地点头。云回离开后的次日,常岁宁去了一趟市舶司,见到了韩铮,以及市舶司内已逐渐井然有序的景象。午后,在韩铮的恭送下上马离开的常岁宁,带人去了趟正准备试船的海边。“长宁号”已经踏上了远洋之旅,如今准备试水的五六艘船只看起来要小得多,这些船乃是由之前的旧商船修造而来。那些旧商船空闲多年,但就此弃了实在可惜,沈三猫便想着修一修,改一改,不用于远洋之行,拿来用在往返东罗、耽罗岛之间却是足够的。过日子嘛,就得精打细算。但沈三猫精打细算的远不止“缝缝补补又三年”——常岁宁拿手挡在眉毛上方,眯眼看向其中一艘船上飘动着的旗布,只见竖起最高的那面旗上,是个大大的“常”字。沈三猫在旁笑着解释:“有大人威名,在海上便能更加畅通无阻……”自家大人打出来的威名自然要擅用,且看那“常”字旗,迎风一展,叫人心里多有底气啊。“那一面呢?”常岁宁看向稍低些的那面缀着彩条的旗,定睛辨认了片刻,念道:“……蒋氏……商行?”沈三猫“嘿”地一笑:“回大人,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