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 再坏能坏到哪里去?(求月票)
肖旻的计划,不止在攻城之上。卞春梁在岳州停留近一载,纵容麾下大军肆意劫掠挥霍,屠杀了大量百姓,来时大军人马又毁坏了大半粮田,以战养战的野蛮行径让他们面对物资时,习惯了只耗而不生——这便造成了如今岳州城中的囤粮已被他们消耗一空,再难支撑供养卞春梁十万大军的局面。卞春梁拥兵二十万,约有十万驻守岳州城,余下十万则分散留驻后方已被攻陷的几座城池,继续招兵买马,煽动人心。肖旻暗中探查到,岳州城囤粮两月前已空,卞春梁下令让后方潭州运粮补给,但潭州的囤粮也并不多,此前道州大旱,附近几州的粮仓都是空的,之后流民遍地,又起了战乱,大半田地无人耕种,而今年的新粮也尚未到收成之时——于是,面对卞春梁的催要,潭州也只能四处筹措,才勉强维持住岳州的粮饷问题。又因是陆续“筹措”而来,凑足所需数目总需要时间,便每半月往岳州运粮一次。肖旻已查到了潭州往岳州运输军粮的两条秘密粮道,并预备让人从西面朗州绕道,从侧面攻其不备,截其粮饷。潭州下次运粮的时间就在两日之后,肖旻为此事已做好了一切准备,用他的话来说,此次截粮行动,有九成把握可以得手。一旦此次运粮被截,潭州短时日内很难再凑足粮饷,更何况粮食运输本就耗力耗时,如此一来,岳州城内必会出现粮食短缺的困境,而卞军蛮横挥霍惯了,与地痞流匪无异,即便只饿上一两日,也会出现人心动摇的情况。到那时,肖旻便会举十二万兵力,再次攻向岳州城。“此策可行。”常岁宁道:“到那时,卞军要么死守岳州,要么舍弃岳州,退至后方潭州——”至于出城殊死一搏,攻往荆州,卞春梁应当清楚自己目前不具备这个条件。而比起死守岳州,常岁宁认为,卞春梁退守潭州的可能更大,卞春梁虽蛮横凶残,行事暴戾极端,但也擅长审时度势,若非被逼到无路可走,应当不会冒然选择鱼死网破。常岁宁将自己的推测说明后,道:“若此计顺利,肖将军定可顺利取回岳州。”且是以最小的代价。得了这句肯定,肖旻松了口气,好似课业得到先生肯定,心中不免又安定许多。常岁宁的眼神也愈发安定,她看着肖旻,道:“肖将军爱兵如子,令人钦佩。”肖旻前两战虽未能取回岳州,但每一战都不是白打的,他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地做到了知己知彼,同时细心布局,每一步都可见一位主将的耐心谋划,以及爱兵之心。虽有慈不掌兵之说,但爱兵与擅用兵许多时候并不冲突,大盛尚有此良将,实乃大幸。肖旻道:“常节使说过,兵可以死,但不可白死,而最好不死。”这句话让肖旻触动良多,他一直谨记于心。自江都分别后,肖旻又打过几场仗,平过几次乱。来了荆州之后,目睹了李献的用兵之法,生出不敢苟同之心,思悟之下,慢慢地便也有了自己想要坚守的为将之风。“此番固然可取回岳州城,但若想一举诛尽卞春梁大军却是不能。”常岁宁直言道:“肖将军乘胜追击之际,切记要保持警醒,不可贸然过于深入,以免激起困兽之怒,亦或成为困兽——”“卞军势大根深,又以民心为刃,岳州之后便是洞庭与潭州,那里皆是卞春梁的退路与掩护,想要将他们诛尽,注定非一日之功。”常岁宁有此言,非是轻视肖旻,卞春梁之势已成,非寻常乱军可比,甚至也非当初的徐正业可比,这仗换作她来打,也绝没有一战定之的可能。肖旻点头:“是,肖旻谨记。”常岁宁执起茶盏,含笑道:“但我相信,肖将军此番取回岳州,便是扭转局面的开始。”“借常节使吉言!”肖旻饮茶如饮酒,畅快地一饮而尽。接下来,常岁宁又提醒了肖旻几处需要留意的细节,并着重问了一句:“不知如今军中是否有派别之分?”这便等同是在问韩国公李献和肖旻如今的关系了。常岁宁不问则已,一问便好似冲垮了肖旻心中的水坝,汪洋般的苦水顿时奔流而来。身在官场,何来事事顺心的可能,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设法应对解决即可,本不必与人谈委屈二字——但此刻面对常岁宁,肖旻却无法控制内心的委屈,他甚至觉得自己委屈得就要碎了。他说起李献对他明里暗里的不满,诸多刁难。常岁宁听得皱眉,她与李献接触甚少,了解自然也不多,最深的印象便是去年对方于洛阳屠杀士族,并要以她的战俘祭天——这自然谈不上是什么好印象,所以她此时才留意着向肖旻问一问李献的态度。听罢肖旻之言,常岁宁心中对李献本就不好的印象愈发不堪了几分。肖旻一通说罢,最后道:“此行攻打岳州,他倒是未有再一意刁难,大事皆交由我来决策……”“事出反常,或许更值得留意。”常岁宁道:“此时良策已定,便要格外当心有可能出现的变故。”而变故多在人心,人心总是最难把控。这也是为何不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