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 唯有杀之(求月票)
目光都给了他。这样看起来,他似乎很幸运,拥有这天下最好的父亲。他曾经也这样认为,故而即便自身因迫于环境变得精于算计,心中却从未对父亲分过你我,因此他行事尽心尽力,对父亲的叮嘱言听计从,真正将父亲的事也当作了自己的事,从不曾有分毫怨言……可是现如今,他却远没有从前那般笃定了。李录在心中缓缓吐了口气,面上未显露半分异样之色,依旧恭儒平和。行棋间,李录主动向父亲谈问起如今的形势,荣王也毫不敷衍。末了,荣王道:“近日最常听闻之事,莫过于那江都常岁宁,升任淮南道刺史——”听到常岁宁的名字,李录眼神微有变动:“是。”“此前你让为父再多观望一段时日,称其是万里无一,不可多得的谋事奇才……现如今看来,的确如此。”荣王眼底含笑,面有赞赏之色:“她的确十分出色,如此年少,便有如此惊人成就,智勇双全,已可与我侄李效媲美一二。”说着,含笑与李录问道:“你应不止一次去信试图说服于她,她可曾有过回应?”李录微垂眼:“回父王,暂时未有回音。”荣王眼中淡淡笑意未改,语气随意却笃定:“看来此人不会甘心为我荣王府所用。”“父王……”李录忙道:“是儿子此前行事不周,方法不当,惹了她心中生厌,生了隔阂,待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荣王微微摇头,打断了李录的话,道:“此中牵扯不单是她一人,还有她父亲常阔。”“她尚年少,或的确尚有说服她的可能。可她父亲常阔,性情刚直,一旦认定之事恐怕便很难更改了——”李录敏锐地察觉到了父亲的态度变化,不禁道:“可父亲先前还愿意多给常家一些时间……”于父亲而言,即便常家不能为荣王府所用,若可多一份割据天下的势力出现,对荣王府却也没有坏处。“那是之前的想法了,如今看来,情况有变。”荣王道:“一则,那常岁宁起势远快于常人,短短两载间,即身居节度使之位,如今手握十余万兵力。且更为不妙的是,她如今在百姓文人间颇有声名,前不久,荥阳郑潮竟也归于她门下……那些江南世家,待她也颇为心服。”“再者,自她种种举动来看,她虽有野心抱负,却非是我需要的乱世之才。”荣王的目光似透过棋局,看到了局势因那少女而出现的变化:“她杀徐正业,平定江南,杀退倭敌,助东罗扫平内乱……甚至设局杀康定山,助崔璟以兵不刃血之法,替朝廷解决了关东之患。”荣王话到此处,眼底同时溢出赞叹与惋惜:“她所行桩桩件件,是为定势,而非乱世。”这样能力出众,却不肯顺应大势,而是选择与大势背道而驰的人,是极其稀少的。他从中,竟依稀见到了几分阿尚昔年的旧影……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样的人,若由她壮大,来日便只会是阻道之人。”荣王道:“实不可因一时惜才,而养虎为患。”他的语气不重,但李录从父亲的棋路中,已窥见了杀气。李录微握紧了手中棋子,抬首道:“父亲,儿子认为……”“录儿。”荣王也抬眼,目光依旧平和,却叫李录下意识地噤声。“纵使你如何强大,然而这世间万物,总有生来便无法被驯服的存在。”荣王拿谆谆教导的口吻说道:“为父知晓,你虽体弱,心智却比常人更加好强。但有时若过于执着于一物,那物便会成为心中魔障,使人失去客观视物的能力,驯服不成,反会成为对方的傀儡——”对上那双并不锐利的视线,李录陡然生出被全然看穿之感。荣王将视线重新投至棋局之上,再次吞吃一子:“面对此类不受控制无法降驭的人和物,唯有趁早杀之,方可杜绝一切隐患。”话至此处,李录深知自己已无法再出言阻止,片刻,拿受教的语气应道:“是,多谢父亲教诲,录必当谨记。”荣王还有一重原因未有明言,那便是他疑心是常阔带走了喻增,触及到了当年李尚之死的内情——于他而言,那件事,实在不适宜再被重提。如此种种不利之隐患摆在眼前,唯有趁早着手除掉常阔父女,才是最稳妥的选择。一局结束,棋盘之上胜负已分。李录惭愧一笑:“父亲步步深谋远虑,儿子输了。”荣王笑着道:“父亲如你这般年纪时,尚不及你。”父子二人闲话了两句,荣王提醒道:“你若得空,便多去看看你母亲。”李录应声“是”,去年一个冬日熬下来,母亲原本刚有些起色的身体,而今又一日不如一日了。知晓父亲忙碌,李录便适时起身施礼,临去前,想了想,低声问了一句:“敢问父亲,马婉要如何处治……”荣王对马婉这颗棋子的存在显然并不放在眼中,闻言只一笑,道:“立场虽有相悖之处,但她到底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何处置去留或善用,你自行做主即可。”李录垂眸:“是,多谢父亲。”他的父亲向来如此,在底线之内,总会给予他足够多的自我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