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从来都是同一人(求月票)
口前,先慢慢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牵涉甚广,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魏叔易拿出与内心并不相符的耐心神态:“母亲慢慢说来便是。”就在他以为母亲要先铺垫一番之时,却听她道:“其实,从前我在崇月长公主府上伴读时,大多时候见到的人,是长公主的胞弟,皇子李效。”魏叔易的神情一瞬间变得茫然。很奇怪……分明每个字他都听过,也只是寻常平铺直叙的语式,可为何由它们组成的这句话,却是如此地难以理解?段氏:“我这样说,你总能听懂了吧。”魏叔易:“儿子似懂非懂……”“那你也不过如此嘛。”段氏轻蔑地瞧了他一眼:“不是你从前仗着自己的天资,便嘲笑其他人听不懂先生授课内容的时候了?”“母亲……”魏叔易笑意艰难:“如此关头,就不必费心来教儿子做人的道理了吧。”这一路来,在做人之上,他已经很深刻地反省过了。段氏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寓教于乐,顺带的事嘛。”才又道:“更何况我所言并非废话,而是实情真相。”“母亲……”魏叔易不解地问:“皇子李效,不正是先太子殿下吗?母亲何故另称其为崇月长公主的胞弟,皇子李效?”这才是母亲那句怪话中最怪的一句。如此叙述,仿佛是将“皇子李效”置于了客体之位,而“崇月长公主”,才是话中主体。“不。”段氏摇头,神情无声认真了两分:“皇子李效是长公主府上的皇子李效,与世人口中的太子李效,并非同一人。”魏叔易神情凝滞,脑中快速思索着问:“崇月长公主府上的是皇子李效……那崇月长公主何在?”“崇月长公主,便是太子殿下。”段氏言落,魏叔易忽地站起身来。无论何时他一向沉稳淡然,如此动作于他而言已称得上失态。“母亲是说……”段氏的声音有些感慨:“大约自八九岁起,出现在人前的李效,便皆是长公主所扮了。”魏叔易脑中“轰”地一声,如狂风席卷山间。他这些时日想过不下百种可能,犹如一条条支流,但每条支流推游到中途,总会遭山壁阻塞,再无法向前……而此刻,这些支流顷刻间汇作一股,激荡于山间,又猛地自高山之上哗然奔涌而下,如瀑布般壮阔垂落。他立于这瀑布之下,也终于得以窥见此座青山的完整面目。云雾散去,青山幽深蓬勃,山顶直入九天,竟巍峨得这般惊心动魄。魏叔易站在那里,一时间再无疑问,也无法言语。但他听得清母亲话中的每个字:“……皇子李效体弱多病,一直未能痊愈,居于长公主府内甚少见人,身边侍奉照料着的,与我一样皆是知情者。”半晌,魏叔易才寻回一丝神思:“那……先皇是否知晓?”段氏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殿下为安我心,曾与我说过一次,先皇大约是知晓的……”大约?那便是明面上不知,实则清楚的意思了。魏叔易静听着母亲往下说:“隐约记得那时,先皇似乎更中意养在长孙皇后宫中的三皇子,但三皇子性情强势外露……随着渐大些,各派皇子争夺之势愈演愈烈……”“先皇起初应是想借殿下为三皇子挡去那些明刀暗箭,让殿下做三皇子的磨刀石,为三皇子铺路。”段氏说到这里,有一丝很隐晦的嘲讽与解气:“但先皇低估了殿下与殿下的母亲,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后来的局面,渐渐不受他控制了。”三皇子意外身亡,再之后,就连他自己也突然崩逝,连句清楚的话都没来得及留下,或是留下了,但没有机会传出他的寝殿。魏叔易的心绪,随着这些话,被拖拽到了多年前的宫闱朝政之上。所以,世人眼中光鲜的太子殿下,只是先皇为另外一个儿子铸出来的刀?按理来说,这样一把刀,或熔于战火之中,或摧折于党争之下……但是这把刀,却愈磨愈锋,脱离了铸刀者的掌控。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被先皇利用着,但她利用了这份利用,炼化了自身,让自己走到了万万人之上。这真的,很了不起。这一刻,想到她所经历的种种,魏叔易只能作出这样平实无奇的评价。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忽而微怔,看向母亲,问:“如此,去往北狄和亲之人……应当另有其人了?”段氏声音轻而哑:“不,也是殿下。”话音落下时,段氏垂首,眼泪也砸了下来。魏叔易陡然陷入沉默。原来如此。原来替大盛平定了一场场战祸的人,和以己身去往北狄,为大盛争取了三年休养之机的,从来都是同一人。但世人从来不知,他也不知。以女子之身建下不世功勋,站上储君之位的人,在北狄那三年的遭遇……只怕根本不是忍辱负重所能够形容的。魏叔易眉心与袖中手指皆微拢起,心口被扯出一阵钝痛与难以名状的震荡。知晓自己心仪之人并非男子,按说他本该感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