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一只手托着她,另只大手改为紧紧反扶在她后腰。就在那只手要探入他颈后时,崔璟艰难地将头转正,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镇定一些:“……反骨之说,谣传而已。”并道:“殿下抱好,下山路滑,勿再乱动了。”听他亲口否认,常岁宁这才罢休,改回了双手环抱他身前的稳妥姿势,边道:“我想也是谣传,你这样好,怎么也不像是天生反骨之人。”“殿下。”崔璟一字字地认真纠正道:“我也是第一次这般待人。”又拿很真诚的语气道:“没人教过我要如何待人好,所以我做得应也不算好。”“我觉得好极了。”常岁宁将头靠在他挺括的肩上,困乏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梦呓般道:“崔璟,一直留在我身边吧。”青年浓密的眼睫微颤一下,荡开无尽衷情,声音低哑认真:“好,今后殿下守道,我守着殿下。”“那你务必要保重,要平安。”那梦呓般的声音说道:“我可不想哪日此道得守,身边却没了崔令安……”“否则,纵然到了九泉之下我也要将你揪出来打……”她拿“威胁”的语气再次道:“我可不是什么善茬。”崔璟认为,这大约是世间最动听的威胁。未听到他的回应,她似乎有些不能放心,又问一句:“记住了吧?”“我记住了。”崔璟:“殿下酒醒之后,会记得吗?”“当然。”常岁宁低语道:“我虽微醉,却未说一字糊涂话。”崔璟含笑道:“好,那我便放心了。”他能察觉到,她似乎当真困得厉害了,接下来她说起话,开始断断续续,似想到什么便说一句,话题之间转得很生硬。譬如,她突然问:“……你总知我之所向,我之所喜,我需要什么,你好似都知道,那你都喜欢什么?我总也要知道些,才能还你一些好。”“殿下不必还我什么。”但他缓步行走间,还是认真答道:“我喜欢此山,此月,此时。”常岁宁便道:“那我们走慢些,你记得多看一看……”崔璟微微笑着:“多谢殿下成全。”他背上之人则开始认真打算道:“你喜欢山与月,等哪日你去江都,我便拿江南的山,江都的月,来招待你……”崔璟:“好。”只要是与她有关的山与月,便是最好的。常岁宁又道:“再等一等……等哪日,我将这天下的山月,都拿来招待你。”听她越说越大,既念着招待他,又念着她的天下大业,崔璟无声笑了,道:“好,我静候那一日。”说罢这句与大业有关的允诺,常岁宁的声音便更低了,听起来已有些昏昏欲睡。“崔璟……实则起初,我并没有那么信你,我思索过,也观望过,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敢信你。但是,你却好像不这样……”“你好像从未试探过我,从未观望犹豫过,一直待我不曾设防,就这样选择站在我身边了,所以我常常觉得……”她问:“你从前,是不是便见过我,认识我?”她问过,但崔璟之前否认了。片刻后,崔璟欲回答时,微侧首,却看到了她的睡颜。“我不想让殿下记起那时的我。”他缓声自语般道:“但殿下若再问起,我会如实回答。”常岁宁未再问,她已睡得很沉了。此时已行至相对平坦开阔的山路,但崔璟仍背着她,一直走到下山——她说可以慢慢走,他虽有私心,却也是她准许过的。下山后,崔璟抱着常岁宁上了他的马。他动作小心翼翼,将她横抱于身前,使她的头稳妥地靠在他臂间。又解下自己的披风,替她仔细盖上,为她掖盖间,见得她一侧脖颈,崔璟手下动作微顿。那截脖颈雪白,乌发相衬,在月色下泛着珠光般的淡芒。不知想到什么,崔璟眼睫微敛,抬起修长手指,在那脖颈上方停留,隔着月色,慢慢虚抚过并不存在的昔年旧伤痕。他未曾触碰到她,动作却依旧小心异常,轻柔至极,如月色吻落。十四年前,此处必然很疼吧。即便是在心中自语,他亦觉一阵钝痛难安。片刻,他拿披风仔细将她裹好,只留一点头顶在外面。崔璟一手拢着常岁宁,一手抓起缰绳,将马赶得很慢,未曾扰了她好眠。常岁宁睡得极沉,连梦都不曾有。崔璟却彻夜未能入眠。……次日清早,常岁宁醒来时,已在自己帐中。她坐起身来,披散着的乌发如泄,舒展地伸了个懒腰后,眯着眼睛看着透着日光的大帐,露出了一个同样朝气的笑容。听常岁宁醒来,女兵便去打了洗漱用的热水。女兵折返时,见常岁宁仍披着发坐在榻上,不由笑问:“刺史大人想什么呢?”往常刺史大人醒来后便会立刻下榻穿衣的。常岁宁掀开被子下榻,笑着道:“想一想昨晚上都说了些什么。”十之八九她都记得,昨夜那轮幽州月,她赏得很舒心,很疗愈。常岁宁洗漱穿衣后,刚要坐下用早食,黑栗摇着尾巴从外面跑了进来。郝浣随之走进来,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