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殿下与阎王爷孰快(求月票)
态恭谨地持筷夹菜——他将每一道菜都先夹上一筷子,摆进正位的空碟子里。
又倒了一盅茶水,缓缓洒在地上。
——老规矩,殿下先吃。
做完这一套规矩,孟列看向无绝的目光仍然不满。
被孟列拿目光审判并已定罪的无绝只能在心中喊冤——他不是不供奉殿下啊,实是那供奉死者的规矩,现如今用不上了嘛。
可如今尚不能将实情告知对方。
喻增那般得殿下信任,都有背叛殿下的嫌疑……如此要秘,实在不能大意。
那秘术当年是孟列寻回,按说他最是不该疑心孟列,但这十多年来,他在寺中,对方在寺外,实在缺少了解对方的机会,十余年的时间太久了,难保人心不变……
思及此,无绝叹口气,试探着道:「老孟,我知道你的忠心,可此术本就是博一丝万中无一的可能……如今你我年纪也都大了,或许你也该放一放这执念,娶一房娇妻,去过几年自在快活的日子……」
「啪!」
无绝话未说完,孟列便面色沉沉地放下了竹筷:「万中无一又如何,纵是等到老死那一日又如何!」
「我道今日一见,你怎处处与往日不同,原是要放下这‘执念了!」
孟列因气愤而红了眼角,猛然起身来:「人人都谈放下,这世道之上还有谁来记着殿下!」
殿下死的那样不甘,他为什么要放下!
此处分内外两间,孟列说着即甩袖而去,无绝回过神,连忙追上前将人拉住:「老孟,你误会我了……」
孟列将他甩开,二人推扯间,无绝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忽见孟列变了脸色。
孟列盯着他嘴角咳出的血丝,大为皱眉。
无绝拿衣袖擦了擦嘴角,见得袖上沾染的猩红血迹,脸色倒无变化。
「这是什么病?」孟列一把攥住他的手臂,才意识到这胖和尚比上次见面时瘦了好些:「看过医士没有?」
「不是什么大事,无碍。」无绝笑着将手臂抽回,浑不在意地道:「春夏交替,内里有些肺热罢了。」
孟列的脸色却凝重起来。
这和尚向来跟人反着来,若果真是小病,恨不能嚷嚷叫苦给所有人听,可若果真遇到大事,反倒半点不吭声——就像那家养的狗,平日里叫人踩了尾巴且得好一阵叽歪乱叫,临到要老死了,反倒连家门都不肯进了!
所以方才劝他「放下」,莫不是在给
他留遗言?
「是不是同先前那场大病留下的旧疾有关?待我给你找最好的医士来!」孟列声沉而不安:「大事未成,你别想着一死了之!」
「医士就不必了,不缺那玩意儿……」无绝抓起他一只手,拍着他的手背,叹道:「你若真有心,就给我送点补品补药过来,上好的灵芝鹿茸老参,怎么贵怎么来……」
孟列拧眉看着他:「都给你泡进那十年的女儿红里?」
无绝立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饭前饭后各服一碗,不出十日,定能百病全消!」
孟列干笑一声:「是,人都喝死了,可不是百病全消么,人死病消,讲求一个斩草除根的疗法就是了!」
他说着,甩开无绝的手:「给我把这条命留好了,休想做甩手掌柜!」
无绝留他用饭,他理也不理,径直离去了。
知他必然是寻医士去了,无绝叹口气:「这人……」
怎么瞧都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老孟啊,说着最刺人的话,做着最操心的事。
「佛祖啊,您可得保佑我多活两年……我在这寺中呆了这么些年,都没能痛快喝酒吃肉一回呢。」无绝看向墙壁上挂着的佛像,叹道:「我还欠老常一锅羊汤没给他熬上呢。」
言毕,又恍然过来:「不对,我这条命如今不归您管,您说了不算——」
他甩了甩那沾着血的衣袖,负在身后,挺着大肚子往里间走去,「嘿」地笑道:「往后我家主公说了才算!」
但也不必叫殿下知晓。
殿下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以存续他这区区一条烂命为目的。
一切自有缘法,且随缘去。
无绝独自坐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将腮帮子撑满。
吃得心满意足后,无绝搁下筷子,眉间却又生出两分惆怅。
都说吃饱喝足不想家,可吃饭前他尚还能「且虽缘去」呢,此刻填饱了肚子,却又忍不住生出贪念来了——
他想给老常熬羊汤,殿下的生辰就要到了,他还想给殿下煮一碗长寿面,加上两个蛋。
倒不知殿下与阎王爷孰快,哪个会先来接他?
常岁宁是否比阎王爷要快,一时尚无答案,但她此番赶回江南却是不慢。
常岁宁率两万轻骑先锋先行,肖旻坐镇中军,后军则负责押送那六万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