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你时日无多了(月底求月票)
,他这个不被承认的知己好友,便觉崔令安这半生,似乎从来不曾被理解过。
不过,崔令安也不需要被理解,他的路一直是他自己所选,选择走上这条路,便说明他只忠于自己的内心,而非世俗目光。
这世上之人,各有立场混淆对错,各为己利蒙蔽视线,是否被他们理解,似乎的确不怎么重要。
但他想,即便一身反骨的崔令安再如何孤勇,却一定在意着那个人的目光——
说来,荥阳郑家之事……「她」当真就只是祈了个福这么简单吗?
魏叔易面上的从容之色消失,前功尽弃,兵荒马乱,拿手按住了眉心。
看不下去的长吉走了过来,给出了切实的提议:「郎君,请恕属下多嘴,您要实在心神不宁,不然还是去烧一把香吧。」
人上香上惯了,一天不上,便会浑身难受,听说是这样的。
魏叔易:「……也好。」
翊善坊深处,坐落着喻增在宫外的府邸。
此刻,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从外面折返,带着三分醉意,嘴里哼着小曲儿,身边跟着一名提灯的仆从。
他刚进得府内,得下人告知,略感意外:「兄长回来了?」
他连忙去了喻增的院子,走向廊下发髻花白的老妇人,妇人是他的母亲,锦缎翡翠将她堆出了几分贵气。
听罢妇人所言,男人更诧异了:「兄长在亲自酿酒?」
兄长好些年没酿过酒了吧。
他不由好奇地问:「兄长是给何人酿酒?「
兄长自己很少喝酒的。
他说着,就要进去看,却被母亲拦下,低声叱责道:「你进去作甚,一身的酒臭,再坏了你兄长的酒香。」
男人:「……」
都是酒,他就是酒臭,兄长的酒就是酒香!
但他并不觉得母亲偏心兄长,反而,他觉得母亲是畏惧兄长,这一点从平日里的相处上便能看得出来。
男人忍不住叹气:「娘,咱们都是一家人,您总这么怕兄长作甚……」
妇人嗔他一眼:「我哪里是怕……」
「是是是,您不是怕,您是觉得愧对兄长。」男人叹道:「您这是因愧生怕,您总觉得兄长因为当年之事,在心中怪您,是吧?」
妇人微微抿紧了嘴角,没有否认。
「跟您说多少遍了,您就是放不下……当年您若不送兄长入宫,咱们一家
还有兄长都得饿死,兄长若是记恨您,又岂会将咱们接来京师享福呢?」
和兄长分开时他还小,不记事,当年之事他都是听母亲说的。
但这些年来兄长不曾亏待母亲和他,他能成家立业,也全都是仰仗兄长。
「好了,休要再提这些,下值后又跑去吃酒……你兄长最爱干净,你一身酒气只会惹他心烦,快回去。」
「兄长好不容易出宫回来一趟,我还没和兄长打个招呼呢!」.
妇人不管那么多,推着二儿子离开了此处。
待外面恢复了安静,喻增才从酒室中出来。
他身后的近随太监合上酒室的门,交待两名仆从在此守好,不得离人,不准任何人擅入。
喻公酿此酒,是得圣人吩咐,不可有差池。
喻增自此处离开后,去了书房中,旋开书架旁的机关,书架自两侧缓缓分开,现出了一间狭小的暗室。
暗室中供着一尊牌位,拿黑布蒙着,未有揭开。
喻增和往常一样点燃青香,缓缓插入香炉之中,深深拜下,许久,才直起身。
他静静看着那青香燃去大半,才缓缓开口,轻声道:「不知为何,那个孩子……如今行事,竟然同您有些相似。」
那尊拿黑布蒙起的牌位不会回答他的话。
看着那安静的黑布,他有些自嘲于自己的自欺欺人与胆怯。
他因为胆怯,十数年来,从不敢揭开这块布,从不敢直面那尊牌位。
他本不配供奉殿下,更不配说这些话。
于是他和往常一样沉默下来,直到见香燃尽,才将机关合上,走出书房。
抬首间,他见得夜幕之上,云纱拂过弯月,清寥寂静。
同一刻,大云寺内,无绝也在仰首观天。
「洛河文星未灭,此灾已除……」无绝立于观星台上,又静看许久,才掂了掂宽大的僧袍衣袖,脚步轻松地走下观星台,乐滋滋地自语道:「甚好甚好,说不得又能多活些时日了。」
「方丈大师。」一名僧人走来,向他双手合十行礼:「天镜国师前来,想与您一见。」
「天镜?」无绝拧眉低声嘀咕:「这老货怎么来了……他一个道士,来我佛家之地,也不怕克出个好歹来。」
僧人在心中念佛,只当不曾听到。
人已来了,自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