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骤现
只要城坊当中有所丝毫异动和风声,就将他们就地处决。
一身沉重而华丽大铠的斯波间须,几乎是一边思量着,一边行走在城台上;用并不算老练的平京腔大声鼓舞着,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士兵、组头和旗本;或承诺予地头身份,或是许之以田土奴婢。
当他来到了正对着海东军围营,中军标识所在的西门楼处时,这里早已经站满了披挂齐整的大小藩主、备将,以及端举琳琅满目旗标的扈卫军士,对着他大声呼唤和行礼道“总大将样……”
然而,斯波间须却注意到,大多数人表情有些奇怪和微妙。随即,就有一名前备大将上前,对着他举手示意道“主上,请看那边……”
金海京北面的遮挡视野的一座突兀山头,连同一些亭台建筑,突然像是在这一夜之间不见了。而露出了原本被遮挡在山后,却明显发生了大规模改道的黄山河,以及一个正在汇满积水的奇形大坑。
下一刻,在那些从十分仓促而简陋的围城营地,争相涌上前来的众多海东军,声嘶力竭的呼喝和鼓噪之下;有人看见了天空中一个黑点,正在顺着初阳升起方向而来,随即不由有些错愕张嘴抹眼。
因为,已有眼力好的人隐约看出来了,那彷佛是个正在日中行走的人形一般。在一片惊呼乱叫声中,当即又有人跪下大声祈祷起来
“日光菩萨显灵了!”
“大日如来,法界无量。”
“是天照命大尊,显圣东海了。”
“混账!”然而斯波间须却是不由勃然大怒,亲自上前将这些曲身下拜的人等,不论任何身份和地位,都狠狠的一脚踹到在地“敌势当前……”。然而他的声音很快湮没在一片哗然中。因为太阳似乎变色了。
轰然一声凌空翻滚的震响,无数硕大嶙峋的土石,径直从他们所在城楼的上空,如同九天飞瀑一般的倒卷而下;铺天盖地的土石洪流,瞬间就在一片凄绝凌厉的哀呼惊叫声中,充斥和填充了绝大多数人的视野。
虽然这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但所有的人都不由为之惊骇失声了。当飞流滚卷烟尘终于逐渐澹薄、消散去后,原本门楼位置只剩一个高大土堆,环绕城池的黄山河支流,也被彻底壅塞了起来。
而在这几处凭空造就的低缓土坡下,已经持械以待的海东军,士气如潮的轰然拥上。转眼之间就越过并且淹没了,只剩下寥寥残存守军的墙头,一鼓作气长驱直入的杀入城内深处,掀起烟火道道。
更糟糕的是,为了应敌和观阵,足足数十家的大小藩主和上百名的扶桑军将,连同他们身边最精锐的扈卫、近习和旗头、使番、军目、物见,大都被掩埋在了天崩地裂一般的,土石击坠如雨之下。
因此,就算城内尚有为数不菲的扶桑藩兵;却也在群龙无首之下,迅速被冲散、分割开来,逐一的各个击破。而在其他城墙上得以逃过一劫的守军,更是被这场移山填海般的剧变,吓的失心丧胆。
几乎不用海东军顺着城墙,冲杀到他们的面前,就已然是连声怪叫着,丢盔弃甲的成群开门出逃城外,或是干脆一头从城墙上跳落而下。仅仅是半天时间,城高墙厚的金海京就再度易主。
最终从西门楼的填土现场下,花了两天一夜的功夫挖掘出来,整整九百八十三具尸体;以及十多个已经被吓傻了,只会疯疯癫癫颂念神佛尊号,彷若是泥人一般的幸存者。
而城内能够找出来,用来游街之后跪在小圆脸面前,举行献俘仪式的残兵败将中;最高身份的也不过是一位,因为新到不久的水土不服,而只能在城内修养,也因此逃过一劫的年轻能登藩藩主。
更关键的是,海东军从几乎完好无损的金海京中,得到了足供当下作战数年有余的粮草;以及被扶桑军强行征集起来,因此家破人亡怨气冲天,又目睹天谴,迅速转变成狂热拥护者的数万青壮年。
除此之外,因金海京地处南部沿海水陆枢纽;如今也是扶桑联军的海路输运两大口岸之一。因此当地不但囤积了大批,在此等候转运的物资军需;甚至还有万余已经滞留在此的扶桑各藩亲族家卷。
因此这一次,就不只是各路扶桑藩联军震动(其中部分人隔岸观火/坐观成败),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而是整个位于西南部的扶桑联军,都有可能后援和补给断绝的巨大存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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