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君子(一)
这万大人的脾性如何,看看他是否是个称职的父母官。
高堂之上,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男人相貌堂堂,他虽神情严肃,却难掩一身的文雅和青涩之气。
讼师恭敬地呈上一封状纸,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到堂前。
万大人低头看着讼师呈上来的状纸,只见他眉心陡然一动,正色道:“陆蔓笙,仁心医馆的李郎中状告你窃取馆中的百年人参。李郎中所说,你可认?”
只见堂前恭敬地跪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
女子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脸。女子朝知县大人磕了个头,“启禀大人,李郎中所说皆为事实,民女认罪。”
“赃物在何处”,高堂之人俯视着堂下那个始终低垂着头的女子,冷然道。
“回大人,实在不凑巧,我一时嘴馋”,女子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肚子,面露难色,“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快消化了。”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场面开始嘈杂起来。
万鹤清抬眸,将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好像是曾经在哪儿见过。
他微微皱眉,不紧不慢道,“你正午行窃,被人发现后逃跑,逃跑途中被抓获。何来时间吃人参?”
女子语气随意确又从容自若,“民女是粗人,没那么多讲究,听说人参是个宝贝,一时欣喜,便直接吃了。”
万鹤清淡淡一笑,“百年的人参,味道应该不错罢。”
闻言,那女子徒然抬起头,正巧和高堂那人凛然的目光撞上,陌生中却又感觉无比熟悉,似乎很久以前见过。
她怎会知晓人参何味。意识到万大人话中有话,她腹诽道:果然还是个未经世事的纸老虎。
只见她眉梢微挑,巧妙地避开了他设下的套:“吃得匆忙,一时没有尝出味。”
闻言,跪在女子身旁的李郎中勃然大怒,指着陆蔓笙的鼻子大骂起来:“臭乞丐,你分明就是在撒谎!你逃跑的时间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一路被人追赶,你如何吃!定是你将人参藏起来了!”
陆蔓笙也不恼,只是淡定地朝万大人拜了拜,“大人明鉴,小女子真的是一时嘴馋,并未有私藏赃物之举。”
“你当真没私藏?”
陆蔓笙语气极其诚恳:“我真没有!”
李郎中脸色铁青,陆蔓笙分明就是在撒谎。奈何堂上不能动手,他不得不按压自己的性子,他朝万鹤清拜了拜,咬牙切齿看着陆蔓笙,道,“万大人,那百年人参是仁心医馆的镇馆之宝,望大人务必为小人做主啊!”
万鹤清拍案:“陆蔓笙,你也听见了,这百年的人参你可赔不起。还是快快交出来得好。”
女子死咬着不松口:“大人,人参我真的吃了。还望大人看在我认罪积极的份上,还请从轻发落。”
“来人”,万鹤清厉声道,“将陆蔓笙押下去。”
***
陆蔓笙从小流落街头,靠着乞讨填饱肚子,偶尔也当个梁上君子给自己开开荤。譬如偷走包子铺的几个包子,顺走过路人的几张银票。她虽没有绝世的武功,但也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技能,也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十五个年头。
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道理。即使做惯了梁上君子从未失手的她,如今却还是栽了。而且还是栽在一个跛脚的郎中手上。
偷人参那天,天明晃晃的亮,陆蔓笙竟挑了这么个晴朗的艳阳天行窃,还是去长塘城最好的医馆里行窃。
街上的人纷纷感叹,如今的小偷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竟敢白日闯了。
陆蔓笙瘫坐在大牢的角落,牢房缝隙不断灌进的冷风令她不由得将身子蜷缩起来。
沥沥的雨声穿过了厚厚的土墙,陆蔓笙不由得腹诽,这儿的环境虽然湿冷,而且还臭,但总比她睡的那个废弃的马棚强,虽然不遮风,但至少避雨。
她盯着冰冷的墙壁,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狗蛋将人参衔回去没。韦二若是吃了这百年的人参,病总该好了罢。
“你确实该面壁思过。”
一声清冷严肃的声音突然在空荡的大牢里响起。
陆蔓笙的思绪戛然而止。她猛地回头,只见万大人不知何时进了牢房,正负手立在她身后。
她在公堂之上低垂着头刻意回避知县的视线,并未认真看过万大人的脸。如今知县大人骤然出现在她面前,同样的紫衣官服,老知县看起来凛不可犯,他穿起来却是威严中透着些青涩。
这,这新任知县看起来真是好忽悠。
恍惚之间,她竟觉得此人很是面熟,心里没由头的生出好感。
“民女陆蔓笙见过万大人”,她在万鹤清身前恭敬地跪了下去。
万鹤清不冷不热道:“起来吧。”
陆蔓笙缓缓站起身,谄笑着,“不知大人找小人何事?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这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