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妄想

关系，割得泾渭分明。

希冀着沈沐辰能就此“醒悟”。

然而她没有预料到的是，这番伤人伤己的话，只会令沈沐辰更加心疼，更加无法放手。

他牢牢噙着苏玥有几分想要逃避的眸瞳，再次恳挚地捧出自己的真心，颤抖献出自己的殇痛：

“正是因为人生只有寥寥数十载，我才更加明晓到底什么对于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是因为亲眼见识过这世间残忍的悲凉动荡，我才更加无法再离开最重要的人身边。

而且玥儿，我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那么坚强。

我会病，会伤，会疼，会有脆弱的那部分，也会有阴暗的那一面，甚至我心里还藏着许多许多成长留下的暗殇，久久未愈。

而能够救赎这样不堪的我，唯有你。

就像方才我们碰见那乞丐，碰见那白衣少侠时，你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对于我来说，都是救赎，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化掉那些早已不知疼痛的沉疴旧疾。

玥儿，莫要再妄自菲薄，莫要再自轻自贱，你完全不知道你对于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一语话落，苏玥的心仿佛失灵般，连续漏掉好几拍。

沈沐辰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像一个个微小的豁口般，轻而易举地将苏玥刚刚扼杀住的一丝丝妄想，又再次释放出来。

妄想作祟——

苏玥仿佛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脆弱，他的疯狂，他的殇痛，他的执拗，他的脆弱……

她想或许沈沐辰说得对，或许她真的也能为他做些什么，或许她对他来说也是有用的，或许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爱意，有朝一日真得有机会实现，或许他们两个……

对于那些常年守着自己的心，不敢有丝毫妄想的人来说，妄想一旦被释放，便会肆无忌惮地疯狂滋长着，直至最后彻底将理智淹没才肯罢休。

而苏玥正是因着这份短暂的妄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沈沐辰的话，亦没有再推开他。

甚至还在沈沐辰变得愈发殷切，愈发喜悦的视线中，闭眸默许了他的吻。

这依然是一个按照约定的，泾渭分明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轻吻。

然而也正是因着苏玥这份的默许，紧接着又落下了一个个更为炙热，更加克制的轻吻。

苏玥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吻了多久，她只知道这一连串的吻似乎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绵长，更加令人心悸。

她好像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甚至有那么几瞬，苏玥恍惚间感觉自己心中那些肆意滋长的妄想，正在一点点被慢慢填满。

而后不知何时，眼前颠簸的马车突然又变成了那只摇摆在深海里，不断下沉的破船。

不过这次破船之上载着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而那破船之外的.亦不再是漫无边际的黑。

她仿佛能够摸到正午炙热的光，仿佛能够嗅到夏风浓郁的凤……

但当她还想再感受些什么时，眼皮已愈来越重。

最后，不知是这破船摇曳的幅度太过和缓，还是身旁人的让她太过心安，抑或是这次出行实在是耗费了她太多精力。

几息后她便彻底睡了过去。

……

待苏玥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是大暗。

而她也不知何时离开了白日奢华的马车，回到了沈府的“潇湘苑”中。

她顶着尚有几分顿疼的额角，望向头顶昏暗的辨不清颜色的帐幔片刻后，昏睡前的记忆，才慢慢悉数回笼。

而下一刻睡眼惺忪的杏眸中，便毫无预兆地染上了几分无措和慌张。

理智回归，她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不知该如何面对沈沐辰。

她不知自己是应该一鼓作气地继续妄想下去，还是应该极有自知之明地再次后退。

思绪一团乱麻。

她或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时间来重新理顺自己矛盾的思绪，理顺与沈沐辰之间的关系。

是以，此时的她又像个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般，仿佛生怕旁人发现她醒来，生怕要马上面对什么似地，掩于暗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刻意地弱了几分。

就这样，屋内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可这静谧还未持续片刻，突然隔着一层层薄薄的帐幔，还有一层层厚重的高墙，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