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
然而,我确实是太高看谢清邈了。
在出宫后的第二天,他便发了高烧,在床上一卧便是三天。整整三天,他一直昏迷不醒,口中时常呓语着一个陌生的名字——“阳华”。现在是第四天,却仍没有转醒的迹象。
我去请过太医,但太医也只是摇摇头,道:“殿下这遭属实是病得重了些。寒气入体太多,受不住呐......这没个十几天,怕是恢复不了。”
闻言,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低头,看着床上眉头紧皱的谢清邈,不觉生出一丝悔恨。
若是没拉他玩雪,出宫,也不至于受这罪。
每晚,我都会陪着他,拉着他冰凉的手,企图温暖他的身子,然而皆是无用功。深夜时,他会冻得发抖,脸色惨白至极,但这屋中得地暖已是十分热了。我无法,只能钻进他的被窝中,轻轻地抱着他,安抚着他。每每如此,他的眉便会舒缓开来,无意识地回抱住我,呢喃着:“阳华......阳华......”
明明是我阮蓁蓁在暖着你呢。我在心中吐槽,却也十分心虚。
对不起啊殿下,我好像确实,一点儿也不了解你。
又不知过了几天,在我给谢清邈喂药的时候,宫中来了道圣旨,是皇上宣我去御书房。
这是我十六年来,最紧张的一次。
到了御书房,我便见到了那趾高气扬的徐芊汇以及站在她旁边的笑得意味不明的谢玄悯。
“小将军来了,便坐吧。”坐在椅子上的谢呈开口道,语气却是十分不和善。
如今的靖国皇帝谢呈四十有三,却长得十分年轻,眉眼是深重的很,同谢清邈一点儿也不像。
“臣女知错。”我扑通一声朝他跪下,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谢呈冷笑一声,道:“小将军何错之有?”
“臣女不该带太子殿下出宫,害殿下高烧不退,生了重病。”我轻轻地答着,在来之前,我便知道皇帝地目的何在。
“好一个带太子出宫!”谢呈来了怒气,将案上的砚台猛得一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我的头上。我没躲,任由鲜血流下来。
“你可知太子的身子骨?他那样破败的身子,连其他皇子的府上都没去过,阮蓁蓁,你倒好,带他玩雪逛集市?朕从未见过如此的女子!”谢呈气得浑身发颤,“若这一次,他没越过去,朕这大靖国该如何?朕该如何向百姓交代?你呢?你一介将门之女,拿什么换太子的命?阮家全族,都抵不过他谢清邈的命!”
我自知理亏,便未反驳,只是将头越放越低。是的,谢呈没有说错。若此次谢清邈没挺过去,我全族,不,可能连母家的人也要全部丢进那乱葬岗中。
“现在倒是会装乖了。”徐芊汇冷不防地开口,“陛下,那日我在集市中撞见小将军,她还对我恶语相向,我想劝太子殿下莫贪一时欢,注重身体,她却径直拉着殿下走了。既无礼,又无知!”
我的眼神暗了许多,手逐渐捏成了拳头。
“真是大胆!阮蓁蓁,可有此事?”谢呈向我发问。
“回陛下,臣女虽在集市碰到郡主,但从未出言不逊!之后,我也未曾再带殿下游玩!”我昂头一字一句道,眼神中充斥着不可置否的态度。
“陛下,她......”徐芊汇正欲说什么,却被谢玄悯的一个手势制止了。
“小将军,你最好确认好如今的处境。”他语重心长道,眼神中还夹了丝怜悯,“骠骑将军何其老实诚信,却是生出这样一个诡辩而又是非不分的女儿。会武却无脑,反又生了许多坏心思......”
“唔......究竟是谁教的呢?”谢玄悯天真地朝我笑笑,我却泛起了一层冷汗。
“阮家是清白的!休得污蔑我爹!”我朝他怒吼道。
“放肆!”谢呈大声斥道,“阮蓁蓁,朕在给你一次机会!可有此事?”
我顿了顿,心下了然。但如今,又该怎么办呢?是继续否认,然后立马被抄家,还是承认这莫须有的事,面临着或好或坏的结局?
我心灰意冷,无力应道:“确有此事......是我,是我一个人的主张......是我油嘴滑舌,是我不顾大局......但阮家......!”
“朕知道了。”谢呈打断了我接下来说的话,“阮大将军为国付出许多,阮家一直是支撑谢家的一方,否则当初选太子妃,朕怎么会选择阮家?”
“只是......这阮家女......不必留在宫中了。”他抬眼盯着我泪流满面的脸,说出了最令人寒心的话,“来人!把阮小将军拖下去受个二十仗,这太子妃之位......也废了吧......”
言毕,一群宫人便涌入房中,将呆滞哭泣的我拉了下去,我只听见了谢呈的最后一句:“这太子妃的位置,等太子醒来再商议,若是醒不过来......只好让阮家下诏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