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日月山河
。”
两名提着灯笼的打更人穿行在昏暗的街道之中,他们一人手拿锣,另外一人则是手拿竹梆。
打更的声音伴随着冰冷的寒风缓缓的传向四面北方,又越过了高墙大院传入了一处还亮着灯火的宅邸深处。
“老爷……已经是二更时分了,您歇息一会吧……”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仆手提着饭盒推门进入了书房之中,关切道。
“已经二更天了?”
杨嗣昌缓缓的从书桌之上抬起了头来,他的神色很差。
全然不见白日间在朝堂之上气定神闲的仪态。
“先放在一旁吧。”
杨嗣昌轻轻的抬了抬手,算是回应。
老仆看了一眼杨嗣昌,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老仆叹息了一声,将饭盒放在了一旁后,又将桌面之上另一方模样相同的饭盒拿了起来。
他掀开饭盒的盒盖,饭盒之中的饭菜果然如同送来之时一样丝毫未变。
老仆没有再说话,提着饭盒轻轻的推开了书房的门,之后便消失在了过道之中。
书房的门重新合上,房内房外又被隔离了开来。
杨嗣昌转头看向站立在身侧的一名青袍官员,询问道。
“卢象升,现在在何处?”
清军由墙子岭、青山关毁边墙而入。
边军不能御,蓟辽总督吴阿衡战死墙子岭,蓟镇兵溃,无力再战,清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
越迁安、丰润,会于通州,攻北京城未果。
遂绕北京至涿州,八分其军。
沿着太行山、运河,由京西至山西,所向披靡。
良乡、涿州,高阳、阜城、威县等北直隶多城被破。
告急的文书犹如雪花一般飞递而来,清军行军速度极快,多处乡镇受到劫掠和屠戮,整个北直隶一片哀鸿。
杨嗣昌低下头,看着放在书桌之上的舆图,只感觉有万钧的重担压在肩头。
他苦心经营,耗尽了心思已经谈好了建奴就抚的事宜,就差那临门一脚,便可以解决困局。
但就是那临门的一脚却是迟迟未能如愿,天子终究还是下定不了决心。
而朝中的那些酒囊饭袋和蛀虫,不想他们在辽东的钱袋就这样消失。
那些迂腐的儒生清流,仍然在空谈着气节,说什么也不愿意低下头,但是却给不出任何实质的解决办法。
满堂的公卿,满朝的文武,七窍玲珑的心思不用于国事,却全用在算计、党争、敛财、名望之上……
“卢督抚于初九日进据保定,命诸将分道出击,于建奴在庆都大战了一场,斩建奴三百级小胜一阵,如今仍居保定。”
那青袍官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了一步,有些踌躇的说道。
“卢督抚……已经是第三次发文要求兵部给饷要粮,弹劾清宛县令左其人、真定巡抚张其平不愿运饷运粮……您看……”
杨嗣昌站在舆图之前,他的身形大半隐于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他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复,只是一直看着身前的舆图。
杨嗣昌不说话,那开口说话的青袍官员自然也不敢再多说,只能是侍立在一旁,垂首听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风声越发的紧急,身在书房之中甚至都能够听到那庭院之中传来的风吼。
“哐铛——”
一声脆响在书房之外响起,似乎是有什么破裂一般。
而就在这时,杨嗣昌也终于是开口言语。
“还是按照之前的处理,留下不发……”
说到最后,杨嗣昌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说出这一句话彷佛抽空了他几乎所有的力气。
杨嗣昌缓缓的坐到了身后的坐椅之上,他的眼神极为黯淡。
建奴入寇北直隶,遍蹂京畿,局势崩坏,民不聊生,这些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他都清楚的知晓。
他确实身居在高位之上,但是他能看的到底下发生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看的明明白白。
建奴两次入口,所造的杀孽他如何不清楚。
建奴在关内奸淫掳掠、屠城毁镇,将大明的百姓被掳掠带走,带往塞外的苦寒之地为奴为婢。
他都知晓,他都清楚,但是知晓又如何,清楚又如何。
边军原先不是真不堪战,而是不愿去战。
辽东就是一个巨大的钱袋子,供应着无数的官吏将校,供养着成千上万的人。
一张盘根交错的大网已经笼罩在了整个朝堂,将辽东和朝堂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建奴的问题本来只是一个很小的问题,但是就是因为银钱,因为那些贪得无厌的人,这个小问题逐渐的扩大,以致于到现在已经是尾大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