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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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春日已经暖起来，但昼夜是仍旧凉风侵人。

苏寒露披风下握着那把匕首冲着外书房那边疾步走去。

然而刚刚穿过西边路要转入中间大路时，她忽然停住脚，皱眉瞧着前面，半晌，转身离开，折返回去，从小路拐了方向往盘石院而去。

这条路她不常走，路面有一小段一小段石子铺就的路面，硌着脚低很不舒服。

但就在要穿过朝霞院与青玉轩中间的巷子时，一阵急风穿洞吹打在她身上，把披风卷得几乎包裹不住自己。

冷风将她头脑的冲动吹得清醒。

苏寒露倏然立住，眉头紧锁，不知是谁给谁听，“你想让我去，我偏不去！”

一路跟着姑娘没敢吭声的石榴与葡萄两个面面相觑，不知姑娘又要怎样。

苏寒露冷冷望着这条路的尽头，坚决地转身离开。

可也不是回双桐居。

瞧着方向，姑娘似乎是要往玉台馆那边走。

石榴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姑娘，咱们去哪里呢？”因不敢细问，只能揣测着说，“这时候，怕是明珠姑娘与宝珠姑娘都歇下了。”

苏寒露沉着脸不想说话，一味往前走。

暗处的江意行也想知道她要去哪里。

他不紧不慢地跟着，看着那主仆三个最终停在了湖畔假山路口。

那边有一些嶙峋的太湖石。

苏寒露寻了一块不高不低的大石头直接坐了上去，连手帕之类也没让石榴她们铺上。

江意行见她这般不爱惜自己，面有不悦，就要走出来叫她回去休息。

然而苏寒露却从袖中拔出那把钝极的匕首，低了头撸起袖子“咔咔”地在大石头上磨了起来。

江意行还没迈出脚就看得顿住，一时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忘了。

石榴与葡萄两个根本不敢在这种时候劝说，默默守在旁边。

苏寒露低头用尽力气一来一回地磨着刀，哪怕因为大石太过粗粝、很容易将匕首刃部磨得卷舌，也毫无放松的想法。

仿佛被她磨的不是匕首，而是罪人。

江意行从没想过她会在恼怒之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猜到她大约不会去外书房找他，但以她的聪慧，该知道，他一定会在盘石院等她。

都没有。

她走到一半，犯了犟，不再往前走。

哪怕是她意识到什么后返回双桐居，他也知道她心中会想些什么，然而，她握着那把匕首，是去没人的地方……磨刀。

从前府里的姐妹们都没有这种，——会半夜磨刀泄愤的。

江意行心中升起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悔。

后悔今日的意气用事。

原来自己竟也有这样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轻叹一声，没再想着催她回去休息，而是背着那边太湖石，坐在假山另一边，靠着高石假山，双手背在头后，看着天上忽隐忽现的星辰。

磨刀的声音一直很稳。

星辰在漫天的沉蓝中闪烁，又是有云会遮住，有时云散开，星辰又会闪现。

中间有一阵子，那边磨刀的声音消失了。

他没有动，听着仿佛是哪个丫鬟拿着匕首去了湖边淘澄上面磨得满是的石粉。

过了会儿，磨刀的声音再次坚定地响起。

如此反反复复，等到终于她收手，已经夜深人静许久，罗袜裙裳早该被地面的湿气浸透。

她也应该消气了吧。

江意行心中带着这些愧疚，原本有些话想要与她问个究竟，此时也没了意义。

他远远跟随在主仆三人身后，看着她们回去了，而后独自默然在那墙外站了许久，直至院内半点声音也听不见了，再次一声叹息，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