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言欢
次日天光大亮,南离从宿醉中醒来,起身摸到茶壶先灌了几口,然后叫了一声:
“吴元龙!”无人应声,又叫:
“吴虾子!”
此虾子非彼瞎子,只因吴元龙在马上有句口头禅:上马窝成虾,老黄忠的神箭也不搭。
但大伙儿往往都是乱叫,并不分彼瞎非此虾。
吴元龙才听得响动赶紧推门进来:
“镇帅,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卯时七刻。”
“啊!”南离摇摇还有些疼的头,回想昨晚之事,心说多日不饮,为了把曹勋喝倒放了量,居然一醉睡到这般时刻。
“杨帅、曹总镇那里,可有事情传报。”
“不曾,不过有位官老爷,卯时三刻就来等您了”
“啊谁啊怎不通报。”
“是位姓李的老爷,来了听说您沉睡未起,就令不可惊扰,他有闲暇等您。”
“哦令柴火儿几个来,我更了衣好出去。”
吴元龙领命刚要去,又被南离叫住:
“哎,你且先去与那位告个罪,只言本镇更了衣就出来。”
“末将领命。”
南离将柴火儿从宝和寨出来的少年亲兵拔出来做贴身小管队,实在是因如今韩羽掌塘探架,吴元龙掌军械还要顶半个中军,欧阳直只是幕僚,又要打理政务,更定文牍,南离若不配十几名贴身亲兵,连使唤人都没有。
名义上是贴身护卫,可这拨孩子是宝和寨少年里最小的一拨,真打起来不定谁护谁呢。
不过换衣服这功夫,南离数了数,眉州、嘉定加起来,没有一位姓李的官员认识自己啊别是有什么要紧事。
因此很快换了柴火儿送来的新蟒袍,绾好发髻裹上将巾,迈步出来庭院。
凌云驿有数的那么几套庭院上房,南离这里是一套,他与欧阳直、吴元龙住正房,还塞下了随行亲兵护卫五十人,就显得院子又小又挤,马厩又远,只能留人在外面马房值番打更看着马厩的战马。
南离一出正房门,见柴火儿整亲兵队列,行一日课业养成,嘁哩喀嚓,就如军营寻常,便满意地点点头令大伙自行其是,自管向前庭行去。
到了花厅过门,见欧阳直的背影,正陪着一位着蓝蟒戴乌纱、个子不高迈着方步的官员赏花说话。
南离脚步轻,到近前先轻轻咳了一声,二人闻声回头一见南离,欧阳直喜气洋洋地赶着过来介绍:
“这就是我们赵镇帅!”
“镇帅,这位是当朝佥都御史、兵部右侍郎、川北巡抚,李公!”
南离闻言,转瞬满面春风,双手圈拢成拱,深深弯腰一揖:
“末将赵南离,见过李公!不知抚院早来,南离多有迟衍,实属不敬,在此向老公祖请罪了!”
——原来是李乾德
欧阳直介绍毕了这一瞬间南离就觉得此事不同寻常。
按官职,李乾德巡抚川北不说,佥都御史的衔就可以纠劾川北文武,兵部右侍郎的衔可提请川北总兵以下武职任免人选报部,若崇祯年就是可按定生死任免的实权,虽说如今永历年没哪位勋镇会拿这当回事,毕竟那也叫当朝一方大员。
按职司算来,南离这不明不白的邛州总兵是世子所封,杨展曹勋承认,但若属部铨廷议正该归其辖制。
即便如今勋镇们不拿文臣大佬当回事,甚至当面恚骂,据说隆武朝还有的敢当着皇帝面骂御史我操你吗,可越是这般,这些酸腐文人官僚越要在勋镇面前拿捏着这最后的一点尊严。
这么大早上的,他在这儿能耗费近一个时辰等我赵南离起床,他为的什么
这李乾德什么时候到的嘉定州我都不知道,一大早就从秋涛驿来凌云驿找我,他要干什么
此人与自己的联系,只有那一回的遣牌,其目的大概在于夸功立威,此外与自己再无任何交集。
为了说和袁韬、呼九思的事这种事袁、呼会禀报于他再说此仇也从未宣示在外啊
南离带了一肚子的疑问,可面上半点不显。
这李乾德五十来岁,中等身材,白皙中微微透一点黄的面膛,除了三角眼、八字笤帚眉,往下的五官都称得端正,天庭饱满,也称得官威堂堂,一部稀疏的胡须,只口髭两端浓密稍长,竟有那么一点市侩的味道。
这时见南离如此恭敬,急忙上前搀扶,连道:
“哎呀呀,赵镇帅,莫要客气,折煞老夫!”
一时间文武相敬、一团和气,这场面,自弘光年后就没怎么见过!
“赵镇帅英姿俊朗,又少年得志,威风凛凛,比之当年重庆曾英不遑多让啊……”
“李公谬赞,南离愧不敢当,后生小子岂敢与平虏侯并论。”
南离不只一回听到有人拿自己与曾英比较,后来他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