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华血 九
刀。”
“小姐,您不是不喜欢远山眉吗?”
“我是侯府长小姐,自然怎么端庄温顺怎么来,你给我便是。”
阿沉便从抽屉里找出把小剃刀,孟湘湘接过,对着镜子仔细剃起来。她眼下挂着乌青的眼圈,不复以往桃腮粉面,这容貌只能以后好生养着。
以后啊,以后的日子,她把天真烂漫的情爱藏起,就只剩下延成侯府长小姐孟湘湘,自此世上再无白漾漾。
几日后,孟湘湘在与孟渝、夫人商讨府中铺子的事,却见明婆子领来个窈窕妇人。
夫人见状,将账簿顺手合上,对孟湘湘道:“你手以后怕是写不了字了,家中遭此难,我也得把话说难听点,不然怕你不明白其中道理。你是长女,婚事与侯府兴衰相连,如今侯府看着显赫富贵,实则败絮其中,你得学点新技艺。”
孟湘湘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在古代,婚嫁由不得自己。她素来不愿意屈服,只是断头台上鲜血淋漓,人人为家为国献出生命,她那点小小的情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孟湘湘颔首,“湘湘全凭夫人安排。”
“你以前虽有习舞,但终究不精,这位是延北最好的舞娘子,你跟着她学,每日都不可懈怠。”
“谨遵夫人教诲。”
孟湘湘抬眼,仔细打量着舞娘子,觉得她是个和气的人,心里这才安稳些。
从那后,每日舞娘子都来府里教孟湘湘练舞,她那点童子功早落下了,跳起舞来就像是个笑话,孟湘湘还是咬牙继续跳下去,跳到脚腕发酸发痛才肯罢休。
她乖顺,夫人也就不责骂,日子在相对平和下艰难度过。
舞娘子见她刻苦过度,出言劝她,“练舞急不得,偶尔偷懒也无妨。”
孟湘湘领了她的好,继续勤勉练下去。
舞娘子不知道,她只有忙起来,才能驱散脑中的噩梦,只有忙起来,才能忘记芝兰玉树的那个人,那张脸。她不敢想延西,不敢想将来,什么都不敢想,她只能把一切都安放在双足上。
冬雪落下的时候,夫人留舞娘子在府中围炉煮茶,让孟湘湘在堂里跳舞算是小考。
孟湘湘跳完,夫人看着满意,便让她歇下。
望着孟湘湘越发消瘦的背影,舞娘子道:“多谢侯夫人款待。”
夫人含笑说:“多亏娘子悉心教导,湘湘这半年来如脱胎换骨,跳得也有模有样了。”
“还是长小姐聪慧灵秀,只是……”
舞娘子品着口中甘茶,谨慎问道:“世家小姐是不屑于仔细习舞的,这都是取悦于人的玩意,长小姐如此是否有些体面不足。”
夫人毫不在意地说:“娘子说笑了,她在将来重要场合跳得好,侯府就是体面,跳不好,别说她的体面,这偌大府邸里,没一个人有体面。娘子只管好好教她,苦点累点无妨,我只要看一个成果。”
“是。”
孟湘湘一脚踩在绵密的雪里,听完屋里的话,才甘心离去。
日后当众献舞有损颜面什么的,她不在意。她只是整宿整宿地想,自己到底怎么做,才能扛起风雨飘摇的一方侯府。
孟湘湘回到和雅苑,摆上小火炉,做上热汤,遣阿沉唤孟渝、孟满满一起喝。姐弟三人围坐在一起,手里捧着个陶碗,时不时说笑玩闹几声,孟湘湘觉得他们是自己的亲弟妹,自己生来就长在这四方宅院里。
现代的一切,才是镜花水月,红楼一梦。
孟满满忽然伸手指着夜空,“长姐,雪天也有月亮。”
孟湘湘抬起头,墨色天幕中果然藏匿着一轮月,在雪屑纷飞下,若隐若现。
她冲弟妹和煦笑起来,望着那轮月,那片雪,突然想起一个自己不敢想起的人,也和月光一样皎洁,和雪一样纯净。
她已经许久不敢想起那个人,只怕自己想起来生出欲望,想要更多却不得,到最后徒生悲伤。
孟渝青涩的声音响起,“明年开春,木兰又要开了吧?”
“是啊,木兰又要开了。”
可你又在哪里呢。
孟湘湘望着月,眼睛逐渐有些酸。
同样的月亮,同样的落雪,降在延西关隘里。
方抵挡下进攻,将士疲倦过度,思乡之情四起,无法入眠。郑子潇坐在关隘碎墙边,身子又沉又重,淋了满头白。
他脸上沾了血点子,被雪块一起冲刷干净。
郑子潇睡不着,眺望远处万里河山,大雪潇潇下,都是血肉筑成的城墙。他摸出玉笛,合上眼,吹起一首花浊的小曲。
曲音凄凉婉转,催人泪下,唤起一片征夫泪。
他就那样闭目吹着,一曲终了,再抬起头,月华如练,夹杂着飞雪,好像映出一个小姑娘活泼明媚的影子。
郑子潇不自觉抬起手,那张好看的脸在月亮中,近在咫尺触手可得,真的伸手去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