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红裳 六
临近七月中旬,怡王妃生辰,在王府大摆酒宴。
按照礼数关谷冬要向王妃献礼,携长女同往。
孟湘湘心中本是忐忑,不想怡王妃是个极其宽和的女子,言谈举止优雅端庄,还透着股天真烂漫。
听闻怡王与王妃伉俪情深,王妃身上的美好与幸福或许就来自于此。她站在怡王身侧莞尔一笑,孟湘湘有时会看晃眼,像极了刚成婚时候的佟知悦。
宾客如云,觥筹交错间,孟湘湘有些闷,便找个借口离席去了后花园。
园中一片诗情画意,走过的时候,传来一阵冲天鸟鸣。孟湘湘朝远处望去,才看清鸟鸣来自何处。
顺着路一直往前走,天上竟悬着数不清的鸟笼,一只只飞鸟被圈禁在笼中,徒劳挣扎,不断啼鸣。叫声太过凄寒,偌大花园被群笼环绕,像是个大囚笼。
“孟小姐,第一次见本王的鸟园吧?”
孟湘湘转身,怡王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
她连忙躬身行礼,怡王微笑着点头,“孟小姐的礼数比上次见面要精进。”
“湘湘不敢失礼。”
“外面热闹,小姐却在此驻足,想必是被鸟园吸引。这里是本王豢养的数百只鸟,闲暇时观赏可图一乐。小姐若是喜欢,本王送你一只。”
怡王说话间,抬起手轻轻敲敲笼子,鸟雀立刻受惊扑腾,扇得羽毛飘飞,“这只如何?”
孟湘湘只觉得可怖,她沉下气,问道:“王爷爱鸟?”
“不爱。”
怡王终于放过那只可怜的小鸟,整个人走在悬垂的金丝笼群中,“本王只是觉得,时常观鸟可提点自己,要做笼外之人。”
孟湘湘失语。
“孟小姐,本王听闻侯爷拒了与姚家的婚事,仔细思量下来,延成侯家与姚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是姚大公子不够如意吗?”
“是我粗鄙,姚大人风雅,湘湘不敢高攀。”
怡王道:“姚家既然选了你,就说明你配得上。孟小姐,一个好夫家能保你一生顺遂无虞,千万别像你的表姐那样……”
提起佟知悦,孟湘湘便胆寒,再仔细想下去,却觉得怡王说的话有些古怪。王氏怜惜名声,对外还要做出善待佟知悦的模样,怡王又如何知晓佟知悦的不幸?
孟湘湘刚想开口问下去,怡王却鬼魅似的踱步远去了。
临走前,他飘飘然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笼中金雀定要为自己选一个好笼子啊,可惜……”
他说话语调婉转像是唱歌,声音淹没在鸟鸣之中,被群笼围困,孟湘湘惊慌失措,跌跌撞撞逃出园子。
笼中金雀,倒是像极被困在这个时代的自己。
直到夜里酒宴散去,回府的路上,她仍是精神萎靡。
阿沉担忧地给她擦汗,却被她一把握住手,“阿沉,夫人有再提及与姚大公子的婚事吗?”
“侯爷一直不同意,夫人也不敢再提。”
阿沉摇摇头,孟湘湘才松下口气。
马车停在穆王府门口,迎面撞上了张佩。
疫病余威尚存,张佩每日分身乏术,孟湘湘也是好久没见他。医官出没总是带着些灾厄,她心里一沉,生出些担忧。
孟湘湘行过礼,对张佩熟络道:“张大人,今日怎么来王府了?”
“是你啊,差点没认出来。”张佩顿住脚步,神情也勉强松懈,“你们府上新带回来一个受伤的小丫头,我这忙着给她治手呢。”
他说得匆忙,简单客套完提着药箱匆匆离去。
漫步在王府小径上,想着刚才的话,阿沉在孟湘湘耳侧道:“小姐,奴婢也听说了,郑公子从兰台大狱救回来个小孩,养在南侧小院。”
“兰台大狱?”
孟湘湘有些惊愕。
阿沉如是答道:“那孩子忒古怪,除了郑公子,谁都不信,药也得让郑公子喂才肯入口。也就是郑公子脾气好,每日那么忙,还要抽空去照料她。”
孟湘湘道:“她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只信救自己的人,也是合情理。”
“还有个奇事,那小丫头一直偷偷打听小姐您。”
“打听我?”孟湘湘心里疑惑,“打听我作甚?”
阿沉道:“奴婢也不懂,但这几日夫人看得严,我们也没敢跟小姐您说。小姐您要小心,她别憋着坏呢。”
越想越古怪,看着夜色不算太晚,孟湘湘干脆脚步一拐,踩着月色来到南侧小院。
夜色凄婉,她先是敲敲门,半天里面才传来微弱的声音。
孟湘湘走进屋,扑鼻而来熟悉的药味,残灯孤枕边,坐着个枯瘦的女孩。她衣衫穿得干净整洁,粉衣白带,却仍遮不住病弱。
“打扰你休息了,我叫孟湘湘,也住在府里。”
她试探着问,那小孩骤然转头,清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