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碎 一
“是我要谢谢你,母单十多载,男朋友这么好看。”
她说的话多半又是郑子潇听不懂的,但郑子潇也不会刨根问底,只管含笑不语。
阳光在眼前分解成斑驳的光斑,孟湘湘挤挤眼,把汤喝尽。
院外又传来脚步声,估摸着是阿沉来喊她,她便拍拍郑子潇的手背道:“我今天要和佟家姐姐出去玩,你不要到处走,也不要上树,安心躺回去休息,记得没有?”
说完,她又耸耸鼻子,“别被我抓到你偷偷乱跑。”
郑子潇被她这模样逗笑,故意端着说:“谨记小姐教诲。”
阿沉站在门边,催促道:“小姐,王少夫人等在门口了。”
“来了来了。”
孟湘湘答应着,站起身就往门口走,才走两步,忽然觉得眼前一晕。
为了掩饰,她忙装作没事,转身对郑子潇补一句,“那小姐我走啦,郑公子好好养伤。”
对方躬身拱手,形若寒霜冻雪里的小松。
背过身,孟湘湘心里仍是沉甸甸的。
噩梦循环,最为伤神。
她总隔三岔五梦到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有圆净的毒茶,亦有回不去的家。她不想把这些无端生出的恐惧告诉郑子潇,也不想在他面显得自己娇弱。
没想到身体先熬不住,头晕脑胀起来。
好像所有她想做的事,因为自己顾虑太多,卡在这个尴尬的节点。这或许是她性格里的缺点,但她躲不掉。
佟知悦在王府门口等她,一见她来了,先是眉开眼笑。
见佟知悦婚后能笑得这般灿烂,孟湘湘忽然安心起来。
“终于能见你了,新媳妇不能到处走,你别怪我冷落你。”佟知悦牵起她的手,笑道。
孟湘湘自然不会怨她,“怎么样,王奇希没欺负你吧?”
“他们不敢,到底是做商人的,忌惮我母家身份,对我都很好。我夫君他……”
话到后面,她脸挂上抹羞红,“不能从他人口中识人,大婚后我才明白这点。我夫君待我甚好。”
孟湘湘八卦之心四起,突然拉着她,避开一边的阿沉和有吉,悄声问,“快快快,我没结过婚,跟我讲讲,怎么个好法?”
今日天好,街上人也多,二人干脆不坐马车,散步似的慢慢聊。
佟知悦害羞地低下头,“他会每日赠我鲜花。”
“还有呢?”
“还会赠我钗子。”
她顺手扶了把发髻,孟湘湘才看到她头上漂亮的玉簪,清雅别致。
孟湘湘打趣道:“倒是会投其所好,你喜欢玉,他就送你玉。”
“是啊,他也不妨碍我雕玉,只是不能像以前那样去师傅店里做工了。我也知足,旁人家的新媳妇哪有我这样快活。”
二人停在一家卖镯子的摊前,佟知悦拾起枚玉镯,好似想起什么,突然附在孟湘湘耳边问道:“你有听我劝吗?”
说的是郑子潇的事情。
孟湘湘抿起嘴,“没有,你也知道,我最固执了。”
“你可要小心,姨母不会轻易让你嫁与她。”
“是啊……”
孟湘湘回想起前几日夫人和延成侯爷吵架的模样。
夫人心仪的女婿是姚儋,延成侯爷却严词拒绝,二人大吵一架,摔锅砸碗,吓得世子夜不能寐,几日都不敢找她玩。
孟湘湘苦笑道:“所幸我父亲不会随意把我嫁了。”
“侯爷待你真好,我记得小时候他还是个冷性情,现在怎得热心肠起来。”
“我也觉得他待我真心好,应当是转性了。”
小贩乐呵呵笑着,不知有没有听见她们的闺中密语。
佟知悦忙放小了声音,“不说这个,还是说你与郑公子吧,他还对你疏离吗?“
“他……我们挺好的。”
“他也会赠花与你吗?”
孟湘湘若有所思,回忆道:“赠花倒是不会,他是个很踏实的人,没那么风流,会给我塞钱袋子,会给我好吃的,但他总是毕恭毕敬的,言语很郑重,不冒犯人。”
“郑公子心悦你,把你看得重。”
看了半天,佟知悦将镯子递给小贩,“这个我要了,劳烦您包一下。”
小贩难得见这么爽快的客人,连忙堆起笑,手脚利索地打包。包着包着,他突然眉头一蹙开始咳嗽。
佟知悦下意识后退两步。
小贩赔笑,把包好的盒子递给有吉,“真对不起,惊吓贵人了,这两天好像犯了喉疾。”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馆看,别省这个钱。”
佟知悦说完,快步离开摊子。
孟湘湘追上去,“怎么不高兴了?”
“离他远些,这几日花浊有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