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折叠时空（二十）

他出生于福昌县昌谷，一个破落贵族之家，祖上是唐高祖李渊的叔父李亮（大郑王），属于唐宗室的远支。

但武则天执政时曾大量杀戮高祖子孙，他家也有所波及，到他这一辈时，早已世远名微，家道中落，隐沦昌谷。

在那个诗人们也想上战场杀敌报国的时代里，他自然也跟大多数人一样。

只是他并没有对权力有什么欲望，他无非是想要过上一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而已。

有人说他自幼体形细瘦，通眉长爪，长相极有特征，实则他感觉可能是发育不良，毕竟他长得也不高。

回望这前半生，唯一能与人说上几句的就是他在15岁时就已经名满京城了，亦有“太白仙才，长吉鬼才”的说法。

他本来以一篇《雁门太守行》谒韩愈，其才华得到韩愈赏识，本可早登科第，振其家声，但却因“年未弱冠”，即遭父丧，在那个时候，服丧“务必以三年全期为限，浪费了大好年华。

老时，或者也不算老，他今年才27，但算命的人却说自己会英年早逝。

嗯，是这样，生了阴阳眼，周天与鬼魂作伴的自己，阴盛阳衰，能长寿就奇怪了。

但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那不是生活的负担，而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毛骨悚然，是坐落在无数尸骨之上发出桀桀怪笑的鬼怪。

秋天瑟瑟，凉意袭来，四下无人，只有无数鬼混在哭泣，他分不清现实和那些妖魔横行的画面，只能低声浅唱: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

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

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咳咳。”

27岁的年龄，72岁的身体，他恨这个世界，没给自己太多选择，生于天地，死于天地，那活在世上的意义又在哪？

即便运气好些也罢，事实相反，生活的压力、官场的不顺，也没什么情感生活，时不时还要被鬼怪们吓出一身冷汗。

生命没给他太多美好的回忆，时间匆忙，日月交替，不可逆转，自古以来有赏月佳文，也有赞叹阳光的美好，只有自己，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呜呜，他想仰天高歌来着，却没想到远处传来一阵动听的旋律。

他来到了一处竹屋，外面是高大繁盛的树木，木架最上层有一些腌制的菜叶，中间一层是同样腌制的肉类，最下面的一层则是药材。

对于药材他是无比熟悉的，自幼多病的自己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但是药三分毒，吃药吃多了对病情没减缓效果的话，那么身体已经被药毒侵蚀了。

也不一定是那个挨千刀的算命先生吓唬自己，脑海中也有一个声音，或者是熟悉的画面感，从记事开始，他对于未来几个月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总有一种天生的直觉，也就是所谓的画面感，并且在这之后一一预言成真。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会是个预言家，再不济也会是个祭司，掌管过去未来。

但似乎自己更像是个可怜人，一无所谓，总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优美的箜篌短暂扫除了内心的阴霾，在这秋夜里一个戴着半透明头巾的女人正弹奏起吴丝蜀桐制成精美的箜篌。

听到美妙的乐声，天空的白云凝聚起来不再飘游，太阳照在他宛如树皮的肌肤上，他好久没享受到这样的温度了。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诸天万界，无数天女脚踏祥云向自己走来，他意识到自己也快要活不长了。

则画面里，湘娥把泪珠洒满斑竹，九天素女也牵动满腔忧愁，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京城由乐工李凭弹奏箜篌时。

他不再认为这是自己出色的想象力，更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段记忆，可能来自于上一世。

乐声清脆动听得就像昆仑山美玉击碎的声音，一声凤凰鸣叫叫他惊魂不定，至少这还算是人间的景象。

他见过太多鲜血和骨头森然恐怖的景象，但他现实没见过，都存在于他无止境的回忆中，他有时在想他分明没经历什么，却怎么就偏偏拥有着这段不堪回首的回忆。

此时高亢的乐声直冲云霄，冲上女娲炼石补过的天边，好似补天的五彩石被击破，逗落了漫天绵绵秋雨。

又看见了就连月宫中的吴刚也被乐声吸引，彻夜不眠在桂树下逗留，桂树下的兔子也伫立聆听，不顾这露珠斜飞寒飕飕的环境。

大概率他是要死了，他活不过27岁的。

时间拉回到了小时候，记得5岁时，他第一次见到了鬼，它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嘴里啃着人的手臂，当发现自己盯着它看的时候立即逃走，似乎是因为自己长得比它还要恐怖一些。

那些无法言喻的想象力，也更像是以想象力冠以记忆的名头，他更像是个轮回转世的人，只是记忆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