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一)
慕府在芭城扎根多年,也遇到过不少的魔。
他们从不杀魔,他们的渡化方式是把他们用千年寒铁锁住,每日在寒室里关上三个时辰,然后用咒法引渡天地灵气汇入他们的丹田,强行去凝出情魄。
让他们拥有了人的感情和思维,便再也不会无故屠杀了。
但凝结情魄哪是易事,这个过程痛苦异常,灵气顺着筋脉如抽丝,身体仿佛千万看不见的刀在割剐,难以忍受。
慕煊痛苦哀嚎,叶红蕖也心软难受,她甚至把那魔气引到自己身上,去分担慕煊的痛苦。但所幸,上天不负苦心人,他身上的魔气一天天的在变浅。
夫妻两以为,慕煊会和他们曾经渡化过的所有魔一样,去掉一身戾气,知晓情感,成为正常人。但他们不知道,慕煊可不是普通的魔啊,他是魔尊酆帝之子。
终于,半年之后,慕煊不再需要日日去寒室。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小男孩,叶红蕖更是无微不至的弥补,在生活上精心照料。
而慕煊也明白叶红蕖的付出,变得更加懂事,家里不再发生那些时不时死猫,时不时伤人的诡异事情。慕景和慕烟也慢慢接纳了这个弟弟,三人相处愉快。
一切似乎真的在慢慢变好。
直到有一天,隔壁的卫家找上了门。
卫府是商贾之家,因为都是芭城大族,与慕府交往密切,彼此多有照应。
那日,卫康怒气冲冲,直指慕煊。一口气说出了他数十种罪证,他毒杀了卫府的灵兽,只因为那只灵兽没睁眼看他,他偷偷打死了卫府的丫鬟,只因为丫鬟忽视了他的声音,他把卫康的公子骗入森林陷阱摔为残疾,只因为他忘记带自己玩耍。
叶红蕖气急攻心,一下子晕倒过去。
原来,慕煊从未变好,他一直没变过,只不过他避开了对慕家动手。气急败坏的叶红蕖第一次打了他,打得满手是血,断了整整三根竹鞭。直到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不理解,他已经凝得情魄了,为何还这么的坏。
深入骨髓的魔性和恶毒,这么难以更改。
让人没想到的是,在第一次亲手打他之后,也就是那日晚上,慕煊压抑已久的魔性爆发了。
他屠杀了救了他,养育了他的叶红蕖一家。
那日,电闪雷鸣,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笑着杀害了慕府所有人。血染十里,天布红霜,这个恶魔连一双年幼的儿女也没放过。
最可怕的是,为了报复,他还将叶红蕖的头颅砍了下来,并且插入了那根鞭打他的竹鞭,就挂在幕府大门红灯笼下。
幕府惨案震惊芭城,后来的人才发现。
他真的是恶鬼啊,他不是突然魔性失控,而是蓄谋已久....
那面藏在幕帘之后的墙壁上,一笔笔画的都是慕府上下百口人的死状,从他入府第一天便开始作画,画面诡异凄厉,如同地狱,另一面墙上密密麻麻记录的慕府对他的伤害,哪日忽视了他,娜日怠慢了他,哪日锁了他等等....无论有心或者无意,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详细记录下来。
化作他报复慕府的决心。
而平日里....他那么小,那么可爱乖巧,总是望着你笑,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魔,天生无情。魔,绝无真情。
他们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情绪......都是伪装。
“阿诺…但你绝不能相信他…叶红蕖的血,便是证明…他就算有情魄,也是恶鬼..”
徐述白看着他,眸中带着惧意,甚至连睫毛也微微颤动,他抓着她的肩膀,哑声重复:“阿诺,你不能相信他说的一切,他…他亲手杀了阿佑啊!”
这么长时间支撑自己信念的画面,轰然倒塌,化作片片飞羽,在燃为飞灰不见——
——那日,风蚀岩林,她抬眸问他:“你….是魔吗?”
他看着她,答:“不是。”
然后,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会伤害轻欢宗吗?”
他答:“不会。”
少年漂亮的眼眸微微闪烁,是祈求的神色:“你也相信他们吗?”
苏诺看着他:“我信你。”
就算我亲眼看见了你是魔,亲眼看见了你杀了阿佑,我却还在信你…
如今…苏诺就算不愿相信,但不得不相信…
因为他的的确确来自芭城。
曾经他看见他屋子里的蓝白色扎染钩编发带,那是来自芭河流域的独特技艺,他平日里都是紫色的素布发带,从未见过他系那条。自己当日随意问起,但他却紧张否认….
“这个是魔神印,和普通的魔纹稍有不同,是只有在魔神血脉身上才会出现的纹路。”
徐述白缓缓递过来,苏诺颤抖着铺展开,那上面画的图案和那日他额间的血色纹路一模一样,比普通的魔纹多一线金点,寻常人难以识别,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