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三)
天还没全黑,月已高上枝头。
霍决独自坐在屋子里,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玩烛火,其实房间里并不暗,只是他想玩了才点了灯。
然后窗棂上投下一个影子,影子由远即近,由浅入深。
少年的耳廓动了动,身子却没动,依旧趴在那里。
紧接着,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
也不是推,比推更大力点,也不是砸,比砸要轻点,正像那人气势,即汹涌又带着几分柔和。是一幅想来打架,又不怎么想打架的架势。
那人推开了门,大步走进来,径直坐下,拎着茶壶,给自己斟了盏茶。
霍决萎靡半趴的身子霎时立了起来,弯眼笑道:“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齐无恙也不说什么,也不看他,低头抿了口茶水:“把门关好。”
霍决闻声起身过去关门,正要回来,却听齐无恙接着说:“也锁上。”
这时候,霍决并没有立刻听他的话,而是狐疑的走了两步:“干嘛?”
齐无恙又喝了口茶,背对着他,喝得很慢:“师父有惊喜给你。”
“法宝?”霍决有些疑惑,还是锁上了门,大步走了回来,坐在齐无恙身边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师父是看着我要出远门了,怕我吃亏是不?师父放心,我这次定然争气,让咱轻欢宗行云门在百家宗门面前一鸣惊人!”
齐无恙也不说什么,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到袖袍里探了探,拿出一个通体晶莹的玉色小扁尺,然后就在霍决短短一秒钟之间从欣喜到期待,再到惊吓的目光中,那扁尺啪的由小变大。
赫然就变成一柄大戒尺!
还没等齐无恙拿稳戒尺,霍决已经闪站在三丈之外了。
他看着齐无恙,声音变得柔缓:“嘿嘿,师父…您这是干嘛?我又哪儿得罪你了。”
但显然,这劝慰十分的徒劳,齐无恙操着戒尺就冲了过来,一边打一边骂:“我让你暗算阿诺!我让你暗算阿诺!混账东西!成天没事找事!!兔崽子!!王八蛋!!”
他知道霍决被晟天尊所伤还未好彻底,因此也没有用半分灵力,所有的攻击都是戒尺本身的力度,虽然伤不到内里,也能让那小子疼上一疼,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我没有!师父你误会了!”
“疼啊!!!”
“救命!误会啊师父!”
“疼死我了!”
霍决一遍嚷嚷一遍躲,可奈何屋子被锁了也出不去,只能灵巧的以大木桌子为阻挡,躲在后头,笑着卖乖:“师父!您年纪大了,别跑,伤身。”
齐无恙啐了一口,骂道:“小兔崽子!狗东西!要伤也先把你伤了!”
然后齐无恙分外矫健,如兔子般猛的起身朝着他冲去,于是乎,两人便以大木桌子为圆心,开始了你追我跑的躲猫猫游戏,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嘭嘭的响声,混杂着霍决的痛嚎。
一炷香之后,齐无恙丢了戒尺,瘫坐在地上累得大喘粗气。
只感觉头脑发晕,心想怕别他说对了,还真是年纪大了,若不用灵力真的奈何不了这小兔崽子。
他喘了好一会儿,等到气息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问道:“说吧,为什么要害苏诺?”
那戒尺真不愧是跟了师父十多年的灵器啊,就算没用灵力也够力气,胳膊肘背上挨了好几棍子,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霍决在一旁扶着桌子,远远的避着:“不是我…我没害她。”
齐无恙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继续问:“你和她没什么交集,她是怎么得罪你了?”
见齐无恙没有再拿出戒尺的意思,霍决顿了顿,缓步挪了过来,也坐在地上,揉着胳膊道:“真不是我,您别屈打成招。”
齐无恙继续充耳不闻,忽视掉霍决的解释,加重了语调变得沉缓:“你知不知道若是曼菱夫人知道了会怎样?你是嫌这戒尺不够,也想尝一尝那次尺素的威力?”
霍决低头去揉另一只挨了打的胳膊,不假思索:“那她知道了没?”
下一秒,他骤然清醒过来,抬头便看到齐无恙直直看着自己的眼,带着愠怒。
两人对视,气氛哑然。
霍决尴尬的笑了笑。
“果然是你!!”
嘭的一声,戒尺赫然在手,齐无恙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
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猫鼠游戏。
半个时辰之后,霍决气喘吁吁的扶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您..您不…累吗?歇…一会儿….”
桌子对面的齐无恙,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跑了半个时辰,汗流浃背,累得戒尺都拿不稳了,颤颤巍巍的道:“你…你兔崽子到底为什么…害阿诺….你不知道那坑有多深…那伤口入骨啊…她白岩山庄都没法去了….”
“是她先的…我…我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