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案 尾声

明月见柳寅的心思都在秦逢时身上，侧身悄悄对秦盼盼说了些话。

秦盼盼闻言神色不变，微微后退了几步，见守卫都被明修撰聚到一块儿问话，无人注意到她，便自然转身，去一间间查看狐舍。

明月挑了个面相淳朴的守卫，叫到一旁单独盘问：“春阳郡主生辰日的下午，晋远王在此举办了一个茶话宴，你当时在场吗？”

守卫小黄道：“我在的。”

“翰林院的赵梦泽赵修撰也出席了，你有印象吗？”

一提起赵梦泽，小黄又是怨恨又是后悔：“哎！当然有！我那时就说他很奇怪！贼眉鼠眼东张西望的。要是我坚定一点，当时抓住他就好了！”

明月眸光一动：“他有没有特意打听什么事？”

小黄想了想：“席间，高侍郎提起皇帝曾经赏赐给我们王爷一只名叫丹枫的红狐，赵修撰就显得格外激动，问了很久。”

“那红狐身上是否有一撮金毛？”

小黄顿了顿，神色有些畏缩：“是。”

“听说春阳郡主对丹枫甚是喜爱，丹枫死后，郡主为此哭了好几天？”

“这……大人是哪里听来的？”小黄迟疑着问。

明月浅浅一笑：“噢，我听赵修撰说的。”

“这赵梦泽，简直胡说八道！我在神狐苑当了三年守卫，见到春阳郡主的次数两只手就数得过来。她对狐狸可没什么兴趣。”

“这样啊。”明月眉眼微抬。

晋远王向佟少卿索要红狐围脖时，借了春阳郡主的名义。

但明月却觉着奇怪。她分明记得，佟黎明在生辰宴献上那条围脖时，春阳郡主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

若春阳郡主真如晋远王所说，曾经那般喜爱在意丹枫，她看见与丹枫如此相像的红狐围脖，总该有些反应，或惊喜或悲伤或愕然。

可是她没有。

再结合守卫小黄的说辞……明月掀眼，眸中弧光一现。

最大的可能是，晋远王说谎了。

为什么呢。

“小黄，这么多年，神狐苑可有御狐逃走？”

守卫急急否认：“没有！从来没有！”

明月放缓语气，做出漫不经心的口吻：“若御狐病死了，皇帝会怪罪吗？”

小黄陪笑道：“明大人说笑了，这怪罪谁去呢？人都会生老病死，更何况狐狸。”

明月点头表示赞同，嘴角笑意加深了：“但若有御狐逃走了，便是未能尽人事，就有了可以怪罪的人，对吗？”

小黄面部一抽，感觉自己像是踩进了一个陷阱，想找补什么，嘴唇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般，明月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丹枫并非病死，而是从神狐苑逃了出去。就在两年前，她落于赵梦泽面前，自此，改名朱雀。

丹枫的毛色美得颇有特点，极好辨认，晋远王一见佟黎明那条红狐围脖便认了出来。

那围脖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再拿去呈给皇帝，那晋远王府当初做假欺瞒圣上之事便极可能暴露。所以柳适才迫切地去向佟黎明讨要。

思及此，明月接着问：“这么些年，御狐生下的小狐狸都去了哪里？”

小黄呼吸一滞，谨慎道：“献给圣上，送入尚林苑了。”

“一年大概有几只？”

“这、这我就不知了。”他板着脸，低眉不语。

见小黄已觉出不对，套不出什么话了，明月沉了口气，一边继续问话拖延时间，一边转动目光寻着盼盼。

秦盼盼已走出了最后一间狐舍，远远地冲明月颔首，是个胸有成竹的表情。明月心下一松，放走了小黄。果然，小黄得以脱身后直奔守卫长而去，面露惊慌地交代了他的担忧。

守卫长看明月一眼，脸上蓄满了敌意。他随即匆匆走向柳寅，附耳对他说了什么。

柳寅越听越不对劲，阔步朝明月而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帮气势汹汹的守卫。

柳寅眼中怒气氤氲：“明修撰，你到底在查什么？”

秦逢时挡在明月面前，凛冽地回视柳寅。

明月故作轻松地笑了：“我在查御狐的下落啊。柳郡王，你若是信不过我，我这就走。”

柳寅咬着下颌，扫视两人，突然反应过来，怒斥守卫：“秦盼盼呢？有没有人跟着她？”

守卫俱是慌乱，马上有人指出：“她在那儿！”

秦盼盼果断转身奔逃，青竹色的裙裾在她身后飘举，如同波涛滚动。她唇瓣一拢，嘹亮的哨声从她唇舌间流出。

有道灰影从天而降，在守卫将距离拉到极近时一把带走了秦盼盼，转眼消失不见。

另一边，秦逢时长剑出鞘，寒光逼到了柳寅高挺的颈边。

秦逢时的手腕轻轻转动，眼神沉稳：“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