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笼中的白狐有一双琥珀般的瞳孔，毛色如月下霜雪。它停止了凄媚的挣扎嘶叫，幽深的双目直直地望着笼外的人，透着股疯狂的妖孽般的美。

“为，霜……”秦逢时桃花眼中有半分的呆，“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曾见过洪学士为为霜作的词，什么“月惭雪愧，昆仑跪，倾城醉”，什么“梅妖霜仙，为哪般、夜无眠”她当时并不以为然，只道是讨圣上欢心的谄媚之作。但如今亲眼见了为霜，竟觉得那词写得倒真。

秦逢时茫然地寻到明月的目光：“破案了？抓到凶手了？”

明月面上一抽：“……那你去告诉圣上，你——大理寺正秦逢时，要把他朝思暮想的心上狐‘为霜’关入大牢，判个杀人的死罪。”

秦逢时点点头：“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斟酌一下措辞，怎么表达得委婉一些。”苦思冥想了起来。

明月：“……”你还真打算去说啊？

小薛并不认同：“如果是狐妖杀人，那有两个问题。一，她杀了人为什么不逃？等着我们来抓？二，她靠自己是如何钻进这个抽屉又将其阖上的？明显看着是被谁困在了这儿吧？”

秦逢时一本正经地解释：“首先，作为狐妖，她是不知道杀了人需要逃走的，对她来说，杀了就杀了；其次，柳鑫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平白地任她杀，必然是要反抗的，他们或许发生了缠斗，为霜因此受伤了，所以躲起来疗伤。”

明月忍不住鼓掌：“好有逻辑，佩服佩服。”

秦逢时美滋滋一笑，小薛朝他后脑勺打了一下：“你还真信啊？她这是笑话你呢！”

“哦。”委屈。秦逢时眼珠子转向明月，希望得到她的否认。明月装看不见，凝神观察着断掉的门栓。

门栓断裂的地方有几粒白白的东西，明月伸手碰了碰，心下微动。

有杂乱的脚步急急地上来，为首那位满脸泪痕的雍容夫人不顾形象地大嚷：“秦神捕！是赵梦泽杀了我相公！你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啊！”柳夫人四五十岁的模样，身形微腴，因情绪激动而面色潮红。

“怎么回事？！”秦逢时迎上去。

“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晚上，晋远王府的宴席结束后——”

“——什么宴席？”小薛打断道。

“春阳郡主的生辰宴，我和相公一道去赴宴的。”柳夫人将赵梦泽与佟黎明的冲突大致讲了一遍，“你们佟少卿打了赵梦泽一拳后，两人都被请出了晋远王府。我倒事情就这样了结了。不曾想，待宴席散去，这赵梦泽竟在王府外堵住了我们的马车！缠着我相公问那红狐围脖的事儿。秦神捕，你说说，这都是手底下人在管的买卖，我们知道什么？好说歹说才把他打发走了。结果！小布，你来说！”

“是。”被唤作小布的守卫向前一步道，“神捕大人，我是珍宝阁底下守门的护卫。昨儿中午，赵修撰又来珍宝阁找我们掌柜，是侍女小寿引他上楼的。”

小寿在边上补充道：“是的，我听见赵修撰与掌柜在屋内争执了起来。我也没听清他们吵了什么，先去忙别的事了。”

小布继续道：“我记得赵修撰来的时候青了左眼，走的时候两只眼睛都肿了。嘴里还骂着……”小布瞟了夫人一眼，然后弱弱地复述，“骂着‘柳鑫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他！’”

“秦神捕！”柳夫人哭道，“凶手一定是杀千刀的赵梦泽啊！”

秦逢时沉吟了一会儿，笑吟吟地问明月：“明修撰，赵修撰是您的同僚吧？您知道红狐围脖的事儿吗？”

明月便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大致讲了：“我本来正要去他府上看看。”

“夫人的遗物……”秦逢时将腰一叉，“这个赵修撰，很有问题啊。可是这密室要怎么解释……走，先去一趟赵府。”

“等等，”明月问柳夫人等人，“对于这条红狐围脖，你们还知道什么？”

侍女小寿面色微变，道：“我只知，佟少卿前几日花六百两银子买走了它。”

明月又问：“柳掌柜是一个人住在珍宝阁的九层吗？”

“对。”柳夫人眉头拧起，“他事务繁忙，每个月都会在这里住个几天。怎么了？”

“没什么。”明月淡淡地看向秦逢时，“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密室。”

“啊？”

“你看，”明月指着门口的玉砖石，“地面洁净，没有木屑。如果这两道门栓木是刚刚断裂的，总该落下些碎屑。再者，门栓断裂之处有些白白的颗粒，秦神捕不妨摸摸看。”

众人凑上前研究了起来。秦逢时先发现道：“这是……浆糊？”

明月颔首：“没错。凶手应该是先在屋内折断了门栓木，随后在裂口处涂上浆糊，将四截断木装上门后仔细对上位置，最后从外面合上门，等断木粘合在一起，‘密室’就形成了。秦神捕，您‘破门而入’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秦逢时一懵，回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