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苏瑾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凌遇也渐渐感到无望。苏瑾是登州人士,她想回乡度过最后的时光。于是昨日一早,凌遇派人送她回登州了。
“神女前日夜里刚死,凌夫人昨日一早就回乡了,真有这么巧的事?”明月眼睛微眯,“凌州尹愿意为了夫人在庆院令门前的冰天雪地里跪两天两夜,深情如许,竟然不陪夫人回乡度过最后时光吗?这不合理。”
秦逢时赞同道:“太可疑了!难道,他真的用玉神女的心口血治好了苏瑾?怕引人起疑,所以赶紧送走了她?”
明月笃定道:“我不信真有能起死回生的心口血。”她沉思片刻,又问:“凌州尹真的没有时间杀害玉神女吗?”
“我分别审问了那天宴饮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的证词都是一致的,说凌州尹亥时至子时之间,只离开过梨酒堂两次。亥时初一次,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回来了。快到子时那会儿也离开过一次,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他离开去做什么?”
“如厕。接近子时的那次,他回来后眼睛红着,还换了套衣服,说是因不胜酒力,吐了一身。”
明月点点头,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秦逢时比着手势,“州尹府和南灵楼,一个在单州至西,一个在单州至东,相距甚远。我已试过,用轻功来回两地,最快也要一刻钟。”
“连你也要一刻钟才能来回……若是快马飞驰,在寂静的宵禁时分,一定会被姜家发现的,也行不通。”明月蹙眉,“且凶手还要潜入楼中,刺杀神女后处理血迹,一刻钟远远不够。这样说来,凌州尹确实没有作案时间。”
秦逢时颔首:“那就彻底排除他的嫌疑啦。我也觉得他是个好人,不会做出这等事。”
明月却仍旧放心不下:“你有没有找齐秋煜了解过情况?”
“还没有。”他看着明月眼里的意思,“走,去一趟!”
单州,德善堂。
“大理寺查案。”秦逢时冷峻地出示令牌,“齐神医,我们想找您聊聊。”
齐秋煜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见秦逢时就认出了他:“你、你就是涅槃礼上揭露玉神女被害之事的大理寺神捕!”
听见他崇拜的语气,秦逢时谦逊又难掩喜色地道:“正是在下。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调查玉神女被害一案,还望齐神医配合。”
齐秋煜忙引两人入了里间,命人沏上一壶好茶:“老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神医,凌州尹的夫人苏瑾,不知患了什么重病?”明月问道。
“这……”齐秋煜面露难色,“不知与玉神女被害一事有何干系?患者的隐私,我们德善堂一般不对外透露啊。”
秦逢时促狭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
在秦逢时的不断追问和坚持下,齐秋煜终于吐出了真相:“其实,州尹夫人并未得病。”
“什么?!”
“大概两个月前,凌夫人私下找到我,说务必告诉凌大人,她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老朽甚是奇怪,问她原因,她只说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这种诓骗人的事情,我们德善堂自然是不会做的!所以我果断拒绝了她。”齐秋煜啜了一口香茗,“谁知,过了不久,姜家使者带来了一道玉神女的密旨,上书‘一切听从苏瑾安排,天机不可泄露’。”
“姜家使者?是哪一位?”秦逢时问。
“不知道。”齐秋煜回忆着,“那人蒙着面纱,高高瘦瘦。着姜家使者专属的淡黄外袍,手执玉神女的令牌。老朽不疑有他,只好照做。”
“怎么会这样……”明月不可置信地与秦逢时对视,“而凌州尹,一直都不知道吗?”
——他赶到永乐时正大雪纷纷,那是江南顶寒冷的日子。凌州尹在庆松筠的门前跪了两天两夜。
齐秋煜惭愧地低下头:“应该并不知晓,三日前,凌州尹还请老朽前去问诊开药……真是对不住州尹大人!”
秦逢时怒而拍案:“荒唐!”
齐秋煜抖上一抖:“老朽也不想这样……”
明月冷冷道:“那你还开那么贵的药。”
——为了给夫人治病,凌遇甚至变卖了不少家产。
“这是凌州尹的意思……”齐神医万般无奈,左右为难,掩面道,“不然我没法跟凌州尹交代啊。”
秦逢时目光冷冽地问:“那密旨在哪里?”
齐秋煜犹豫再三,从抽屉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将其取了出来,姿态甚是虔诚。
密旨是流光素帛一段,内容与齐神医所言一致,字迹工整,还有一个玉神女的印章。
“这些,有可能伪造吗?”明月细细辨认着。
齐秋煜大惊失色:“怎么可能?谁会如此胆大包天,难道不要命了?”
见他深信不疑的模样,明月也就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