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是别人家的事，又是些内宅纠葛，他不好插手。正巧你来信，我便想起来这茬，也跟纪姑娘聊过，她没有不应的理。唯一担心的，就是你这里……”

方才薛琼说纪南枝命不好，说的自然不是那什么天煞孤星之言，而是遇到小纪氏这样的后娘，实在是命不好。

因这命格之说，纪南枝便是想法子离家了，也是寸步难行。

世上不信神佛命理之说的，毕竟在少数，譬如宫中的太后，便是笃信佛教。

这小纪氏，实在是心肠狠毒。

至于她的担心，元珂也明白，纪南枝这样的处境，她既是答应下来，那便不能只把人当成寻常教书先生。

日后纪家那些错综复杂的纠纷，少不得要明家也掺合进去。

但这事，于明家也并非没有好处。

纪枫在士林颇有清誉，其门下门生众多，在朝为官的也不少。

纪南枝的境遇不少人看在眼里，只是大多像薛家这样不便出手。明家若是能借此结下善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元珂沉思片刻，还是应了下来：“你看过的人，人品我自是放心的。只是，还是得让念念自己看看，要她点头。”

薛琼羡慕感慨道：“我要是有个女儿，也要这般宠着。过个几日，我便将人带过来。”

几日之后，薛琼最终还是未能成行，因为明徽忽然病了。

“如何病得这样重！”明二爷看着床榻上已经开始说胡话的女儿，心焦不已。

中午家里小厮来吏部时，还只说有些发热咳嗽，可晚上到了家，他才发现女儿已经病得昏昏沉沉，人事不知了。

这三个月来，明徽的活力似乎让众人忘记了她的病。

当熟悉的苦涩药味再次盛满屋内，比之前更浓的悲观、压抑重新将人紧紧包裹住。

药童轻手轻脚擦去韦大夫额上沁出的汗珠，室内众人的目光紧盯着微微颤动的金针。

极缓极慢地刺下最后一根金针后，韦大夫长长出了口气，众人悄然无声从室内退出来。

明二爷急不可待：“如何？”

韦大夫年事已高，这场施针让他累极，闻言只吐出一个字：“熬。”

这个字不消多做解释，元珂和明昱这些年已经听过很多次。

熬，便是用自身心血一次次对抗病痛。

直到有一天，精血耗空，心神俱损，再也熬不过去……

明昱闭了闭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元珂木然倚在桌案旁，她看向窗外，院中树木已见秋意。

“我为什么这般宠爱念念，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夫君一直不理解吧。”

隔着重重珠帘，明昱仿佛看到了女儿那张苍白的小脸。

他蓦地一阵心痛，他的念念，他或许此生都看不到她成亲嫁人，儿女成群的那一天了。

明昱掩面：“此生，我唯愿她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起初，只是早起的时候打了个喷嚏，明徽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中午睡了会儿，头就开始晕起来。

她又生病了，明徽浑浑沌沌想着。

屋里好像有很多人进进出出，吵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九九……”

没有人回答。

九九已经不在了呀，明徽心情低落下去。

进度条爬的比蚂蚁还慢，那么慢，离终点又那么远。

她总是笨，做不好事，九九睡了这么久，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明徽身子一阵又一阵痛过去，意识反倒清醒了些。

她伸出手，用力勾了勾床头的红线，铃铛叮铃铃地响起，屋里也涌进许多人。

“是不是饿了？”娘亲的眼睛红红的，却还是挤出一丝笑来。

明徽已经没有力气摇头，气息微弱道：“爹爹和娘亲和好了吗？念念不是个好孩子，让爹娘生气，又让你们为我伤心……”

明昱已然支撑不住，跌坐在榻边，哽咽不能言。

元珂强撑着笑容，哄她：“和好啦。念念这么乖，爹娘怎么会伤心呢，开心还来不及。等念念病好了，爹娘会更开心。”

明徽不忘叮嘱：“娘亲，你要对黛黛好一些，她没有娘亲疼……”

就算她不在了，娘亲对黛黛好的话，进度条应该也会涨吧。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满，九九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等它醒过来时，自己也已经不在了吧。

这次，没有人带她离开了，她得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