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娆疆的清晨总是笼着淡淡薄雾，天边的紫金色逐渐被大片湛蓝所覆盖，旭日自地平线跃起，天空散发出柔和的暖金色光辉，澄清又飘渺。高悬的瀑布哗哗流动着，水力带动着水车不断地转动。晨风送来了湿润的水汽和隐隐的草木气息，四处隐约可闻禽鸟啾叽。

参天的古树之下，紫藤在一片翠色之中点缀着深深浅浅的紫，远远望去，恍然若仙，有风拂过，藤萝微动，游廊之中，红衣的少年和紫衣的少女遥遥相望。片刻后，红衣少年蓦地转过了身，右手背在身后，攥得极紧。

已经从面庞到耳根都红透的少年，慌张地低头，眼神飘忽，他的心跳得飞快，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咙干涩到一言难发，许久后，他才艰难地出声道：“我对她……”

喉结微动。

他想。

我对她什么呢？

他知道自己的心意那样的早。

从她对爱一无所知到她一腔孤勇奔赴他人。

他一直知晓的，在她心目中对他的定位曾经是最亲密的哥哥。

而现在……尤川拼命地克制着心底酸楚，想到身后还在看着他的少女，他回过神，转身看她。

“我永远会护着她。”

蚩梦一直在等着他的回答。

而他的答案。

蚩梦敛去了嘴角的笑意，凝望着他，眸光灼灼。

“以什么身份？”

尤川在她的目光下移开了视线。

而她却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动作很轻，却逼得他不得不看向她。

“哥，哥，吗？”

她眼神平静，一字一句。

尤川一言不发，稍一偏过头，就挣开了她的动作，后退了一步，无声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蚩梦强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盯着尤川许久，突然笑了。

“好啊~我就知道我果然应该先来问你的，这个骗子，说什么偷偷爱慕了我十年，对天发誓心里只有我一人，永远爱我对我好，绝不变心否则天打雷劈。结果呢，明明一直把我当妹妹，成亲之前从万毒窟到落花洞还招惹了那么多的阿娅，现在还敢骗我！很好~他今晚，不，接下来一个月就等着睡议政厅吧。”

尤川眼瞳微凝，看向蚩梦。

“你说……”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那也没办法，谁让你在他身体里呢，他睡议政厅，你也只能和他一起将就了，要实在撑不住，议政厅的桌子可以拼起来睡，你自己凑合凑合看着办吧。”

蚩梦明知道尤川想要说什么，却故意歪曲了他的意思，佯装迁怒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

尤川不敢置信，这个世界的自己和蚩梦成亲之前会招惹别的女人。

明明他能够感觉到的，另一个自己对蚩梦的心意和他一致。

等等！

尤川突然了悟了对面的虺王是在骗他，想到圣女应该就是这样被对方骗得团团转的，他叹息。

“你用这样的话来骗我有什么意义呢？”

蚩梦手中攥着竹笛，朝着尤川走了一步，微微弯腰，自下而上，侧着头观察着他的表情。

她笑。

“那你骗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尤川僵住了。

他低头，对上蚩梦含笑的眼。

“让我来猜猜你现在的心态，你想，‘我听信了义父的话，伤害了蚩梦，害死了虺王夫妇，娆中那么多的孤坟，一定和我为义父做的事情有关，这都是我的罪孽。’你一直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是尤川和蚩梦的另一种可能，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们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应该和你说过你们最终会回去的，你一定已经想好了等回去后一定要改变这样的结局……可是，尤川锅，我一直在等你问我男人，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告诉我你从来没有问过。明明看到了原来蚩梦和尤川也可以彼此相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当我问你时，你却仍是连一句爱她都不敢说。为什么呢？”

蚩梦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仍然在笑。

“我猜，你想的是，只要能够阻止毒公的阴谋，挽救娆疆，不让娆疆的兄弟姐妹再于战火中无辜牺牲，尤川愿付出生命。而对于蚩梦，‘我愿蚩梦得偿所愿，再无流离，永不悲苦。尤川哪怕化作了一阵风，也会继续守护着她。’”

尤川的眼满是震颤。

他难以置信对方居然完全猜中了他的想法，甚至连他心中想要告诉蚩梦的话都知道。

他微微颤抖着唇，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他就看到面前的虺王眼眶悄无声息间已经红了。

尤川心神瞬间乱了。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哭……”

他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她，蚩梦看着他慌张地安慰她的样子，不但没有止住悲伤，眼中的泪竟是直接顺着脸庞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