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的？”

“你……还嘴硬！”

“快说吧。”张万年苦口婆心的叮嘱他，又回过头来抚着李慧英的心口窝顺气。

“我每天上学都路过李大婶家，前些天早上，李大婶正忙着翻去年秋天新收的花生，我看着她的花生很是新鲜，样子也好看，比大集上的商贩卖的还要好，我就想着它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然后呐，你不会偷了人家花生卖了吧？”张万年担心着，自己这个做老子的早晚有天要去赔罪。

这次换李慧英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说着：“你别讲，让他继续说。”

“李大婶跟我说去年花生的收成很好，留了自家的还剩下了不少，于是我就跟她商量，剩下的花生按照市场上一斤一毛钱的价格全收了。但是……我手头上没钱，就先打个白条欠着，等我卖了钱再还给她。”

“李大婶同意了？”李慧英质疑。

张长根点了点头：“我以前帮李大婶干过活，她信我，就把剩下的花生都给了我。我拿着它们去菜市上按一斤两毛五分钱的价格卖了出去，卖了钱先还给了李大婶，剩下的……我就给娘买了橘子。”

“啥？两毛五分钱！你也真敢卖！这么贵能卖得出去？”

“卖不卖的出去，钱都在这了，”张长根从内兜里掏出剩下的几个钢镚扔在了桌子上，“若是不信我，明日爹去问问李大婶便知真假。”

他的小脸鼓着满是委屈，这时，他的弟弟张长有掀开棉布帘子钻了进来，冷的直呵手，但屋外的雪也已经停了。

张长有在屋外冻的小脸红红的，连鼻涕都皴在了脸上，呵出来的热气挂在睫毛上也结成了冰。

“爹娘，我哥没撒谎，你们可以去西屋里看看，还堆着明日要卖的花生。”

“张长有，我叫你保守秘密的！”张长根赶紧打断了张长有的话，悻悻的转过头去，不敢看向爹娘。

“为什么不早说？”听着一番解释，李慧英这才放下心来，语气也一改方才的严厉，变得温柔起来。

张长根回头瞪了张长有一眼，又磕磕绊绊的说着实话：“我没能好好去上学，却想着挣钱，怕您跟爹生气。”

张万年听着这话，刚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张长根继续说着：“我知道爹想让我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可是……我就不是学习那块料，我就想做买卖挣钱，我就喜欢……”

“闭嘴！”

张万年的脸色不好，心里也五味杂陈。可他从未对孩子说过半分言重的话，于是只能将这一股脑儿的情绪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看着张长根这孩子诚恳的脸，反而觉得又是他的不是了。

李慧英坐在炕边揪着张万年的衣角，示意他消消气，而后说着：“饭都凉了，长根去炉子上热热。”

……

夜间气温骤降，刚下的大雪把路面罩的光滑晶亮，村里的人都躲在屋里冻得不敢出门，挨家挨户亮着像萤火一样忽明忽暗的光，显得四周格外寂寥。

张长根怕西屋里的花生冻坏了，于是吃完饭就把碗扔给了张长有，从屋里拿着自己的棉被子盖到了花生上。

李慧英透过窗户看着外头，叫了叫张万年。

“这活干的起劲，连棉被子都不要了。平日里叫他头悬梁锥刺股就跟椅子上有刺儿似的……”

张万年闷着脑袋一言不发，也不敢抬头看向窗外。

思忖了片刻，这才道了一句：“把我的棉被拿给他吧。”

语气淡淡，实则郑重其中。

昏暗的光线随着摇曳的灶火一闪一闪，划到李慧英脸上的时候，她暗自笑了笑。

夜深了，张万年辗转难寐，怎么也无法入睡。

他盖着一床破旧的小棉被，是当年土地变革时留下来的，脚面上蛀了几个零星的虫洞，闻起来带着些许的霉味。

这股子味道冲着张万年的鼻子，似乎一晃回到了曾经的日子。

“冷不？”李慧英挪了挪笨重的身子，听着呼吸声也知道他没睡。

“不冷，”他干脆的说着，然后又顿了顿，“明天我看看去。”

不用说也知道看啥事，李慧英没有吱声。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家里就不见了张长根。李慧英快手快脚的裹好袄子，打算同张万年一并看看去。

“这大冷天的，你就别跟着去了，小心闪着肚子里的孩子。”

“肚子里的是我孩子，长根就不是我孩子了？”

李慧英的话把张万年堵的无力反驳，他也自知拗不过她的脾气，不再跟她言语。只好诺诺的应了下来，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挽着她的胳膊。

早晨的寒气是带着刀子的，刮在脸上冻的生疼。

因昨晚下大雪的缘故，今早的菜市开始的晚了一些，可张长根勤快，也不怕冷，早早去了菜市就占了最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