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满怀墨诏求嫔御
那不也是您的学生。”
“老夫倒愿意派个新释褐的官儿去,心思干净,年轻人也多想任事儿,可惜不能。”
甄桐叹气道:“翰林官倒可以外放,虽即一年不到,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二人资历浅,读了多少年的书,如今入翰林一年不到,怕是连公文才将将熟悉了,怎么好去地方的,边军里的大小勋臣武将就能叫人狠狠跌一跤。”
贾珠知甄桐猜错,以为他是要荐人。昔年相争的同年一旦入仕,都是相互引为奥援。因朝野风俗也往往将一科视为一党,故有时同年反比同乡可靠。
然而此时却不是。贾珠耐心陪了几句闲话,留了东西便走了。而笑呵呵的甄桐却待他没了影儿,方才敛容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口。直待阁吏进门收拾食盒时,方才蓦地开口问道:
“早上分与玉渊的题本都在何处?”
“多是送给吴大人那里了。”年轻阁吏赶忙躬身回禀道,“之前您说叫以后给贾大人那里多分一些盐田水粮及按覆谳禁等事,下官便叫报上来的工、刑二部的折子多走那里了,如今又正好是吴大人分掌。”
甄桐想了一想,最近也没听说工刑二部出什么事儿,又问道:“吴公有什么言语没有?”
年轻阁吏以为甄桐是想探听学生的情况。原来内阁如古时宰相,权量天下庶务,事繁务剧,故而有轮值诰敕房的中书舍人和翰林作文秘相辅。
其中又以翰林资格更高,文采更好。故各衙送来的题本便大多由翰林先过目,手本上简明扼要写上揭贴,方便阁臣迅速处理票拟后交由天子过目。翰林“储相”之重也正在于此,因唯翰林可以在内阁真正习学如何为相作宰。
当然这其中也有阁臣嫌弃翰林的词臣姿态是来添乱而不是辅助,就此以无能被换掉罢了前程的,也不是没有。
年轻阁吏当即笑道:“没有。之前吏户礼兵四部的折子都在您和岑中堂这里轮过了,吴中堂这几日正说轻松许多呢。且因刑工二部事轻,多有其他府寺监院及地方上的奏折分到贾大人处的。”
“你把通政使叫来。”甄桐话一出口又反悔,“算了,他也不能知道什么。回来吧,我迟早要知道。”
另一厢回庑房的贾珠不知道甄桐险些要叫来通政使问个究竟,最后还是因为通政司日益沦为闲职冗衙方才罢休。他在公厨吃完饭,踱步至仪卫和龙禁尉所在值守处。因多是勋贵世交极熟识的人,贾珠自从入值诰敕房以后来来往往,倒是常有交流。下午回了一趟翰林院,最后经过空无一人的讲读厅,出宫门引马傍围地直往承恩公府而去。
承恩公府依旧富丽堂皇,因是皇帝母舅之府,甚而可以说是国丧中满京勋戚府邸里最为豪盛。贾珠未曾言说而登门,陈也俊闻言迎上正待要嘲笑打趣,不料贾珠未及落座上茶便先声笑道:
“今日一早我轮值时恰逢着一事,为了他我私自藏匿了五品大员、奉国将军的奏请公文,找了甄中堂而未言,寻了二等龙禁尉却无所得,回了一趟翰林院经讲读厅时又反悔,如今一下值就来登门拜访了。若陈兄我在你这里依旧无功而返,便只好去找大珰了。”
贾珠的目光从目瞪口呆的陈也俊身上移开,转向已经听傻了的两人的跟从时陡然变色:“把门关上,出去!”
莫说现在本就乖巧的贾珠的小厮,连同陈也俊的下人也仿佛是被陈也俊嫡亲兄长吩咐呵斥了一般,一个一个温顺地趋步退出,临走还没忘了小心翼翼地上茶。
陈也俊终于明白过来非同小可,也没管那些宛如改姓贾的家下人,只怔然皱眉问道:“什么事儿?你我之情,既寻于我处,我一定办。”
“陈兄莫轻易许诺的好。”贾珠也未落座,只靠着坚实的紫檀琴桌说道,“我且问你,舍胞妹荣公长女孙之名是否已闻于太安宫娘娘的玉耳?”
陈也俊张口结舌,半晌方道:“这也是我才耳闻的,但是……”他措辞了半日,方拣着词儿说道:“到底是天家,等闲也不能有享此隆恩……”
陈也俊本实心豪爽之人,贾珠此时尽知他此话也确实并非官腔,全然是实言。
然而他是承恩公家的公子,家乃是戚,而江宁贾家一门却本是勋。
“当初你为着蕊娘,拼着老父震怒也不肯娶妻使她更名换姓来做小,如今且落得天各一方,还要‘以待来日’。彼时陈兄却知为妾之难。”
贾珠看着反应过来后神情一变的陈也俊,低头笑了一笑,陈也俊一时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讽:
“百年苦乐由他人,如今婚姻前程竟由远隔宫墙的两位圣人一念而定,于是一世不得正门红装……是我家缺一个王政君,还是我就少一个李夫人或杨玉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