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发

贺老娘仔细了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纠结片刻，忍痛拿出三张递给贺兰栀，“出门在外有点钱傍身比较好，也不知道西凉那边买东西方便不，票据都是本地的，我就不给你了，回头你需要什么写信告诉你姐，我们给你准备。”

贺兰栀刚想拒绝，抬头便看见两位哥哥艳羡又撇嘴的样子，拒绝的话收回嘴里，伸手接过钱，“行，我知道了，到时候那边有什么好东西，我也给你们寄过来！”

大家都对贺兰栀的话嗤之以鼻，你自己都说那边的人地都不种，乡下蛮子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还寄回来。

别下乡了还学隔壁的春梅，三天两头哭穷要死要活闹着要回来就是。

二哥本想说老娘偏心，刚才还说他下乡只给10元，转头就给小妹30块，现在一想，就算给他30块，他也不愿意下乡，不过他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实在不行，找个临时工去扫厕所也行，反正打死不下乡。

“行了，差不多了就出发了，别耽搁坐不上火车！”贺爹看了一下时间，虽然距离发车还有好几个小时，可不提前去火车站等候不行，万一火车提前发车，那边没接到人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样呢。

一想到贺兰栀真的要走了，贺老娘和大姐贺兰梅忍不住眼泪汪汪，十个多小时火车，想回家一趟可不容易，孩子虽然没享过什么福，可也没吃过什么苦，以后要就要靠自己，希望那边当官的对孩子友善点，可别跟他们这里的官，好好的人不做，居然当走狗。

贺爹说走，其他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老爹帮着背最大的一个包裹，二哥和三哥一人提着一个包裹，贺老娘和贺兰梅站在门口依依惜别，这副场景是家属院最常见的一幕，每几个月总会发生一次，送孩子离开大家已经习惯。

三个大男人送站，自然少了许多煽情的画面，现在的火车站允许人把行李送到车上，贺爹帮着贺兰栀把东西都放好，嘱咐她把东西藏好，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到了地方听领导安排，不惹事不怕事，缺什么记得写信。

两个哥哥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三哥对着二哥挤挤眼，想干点坏事，二哥给了三哥一爆栗，“老四，你去西凉不要怕，我兄弟也在那边，如果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字，知道吗？”

“四妹，如果那边有什么好吃的，记得寄点回来知道吗？你可不能吃独食。”三哥忍不住说道，那边人都打猎为生，肯定有肉，四妹去了那边岂不是能够经常吃肉，真让人羡慕。

二哥眼睛都忍不住翻到天上，他怎么有这么蠢的弟弟，赶紧走了，再不走人都要丢尽了，蛮子的地方还指望有肉吃，那是不是还得天天白米饭连水都不掺一点。

“行了，我们走了，你比你哥哥弟弟都懂事，有假记得回家！”

“嗯，爹你也保重身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贺兰栀坐上火车对着贺爹挥手再见。

贺爹的脊椎往下弯了弯，嗯了一声，拽着两个儿子离开火车站，是他教子无方，六个子女居然让小的女儿下乡，他真的没脸面对孩子。

贺兰栀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明明说好君子之交淡如水，保持距离，现在却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萦绕，说到底这具身体对于父亲还是有很强的孺慕之情。

亲情，是什么情感。

贺兰栀叹了口气，算了，以后还是照应一二，本来想让他们自生自灭的二哥三哥，有机会也约束一下，免得照他们这种作死的劲头，连下乡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下放了。

“喂，小姑娘，你家重男轻女吧，那两个是你哥哥对不对，不让你哥下乡，让你一个女孩子下乡，你可真够倒霉的。”

不知道何时坐在贺兰栀对面的大婶一脸八卦的说道，仿佛戳人心窝子是能让她很开心的事。

贺兰栀转头看向大婶，“咋滴，你家不重男轻女？你这个年龄没要求你生到儿子为止？”

大婶瞬间被贺兰栀噎住，现在的女娃子说话都这么噎人，什么要求生到儿子，她第一个孩子就是儿子，不需要别人要求。

附近的乘客和同样下乡的知青都看向贺兰栀，都说是知识青年怎么这么不礼貌，伟人都说了妇女顶起半边天，她居然开口就支持重男轻女。

“哼，丫头片子就是嘴犟，难怪你爹不让儿子下乡，就让你个丫头片子下乡。”大婶白了贺兰栀一眼，眼珠子都快甩出来。

“嘿，你就错了吧，我家不重男轻女，我家重女轻男，我哥哥弟弟都是文盲和半文盲，只有我高中毕业，重男轻女能让女孩念到高中？”贺兰栀说不出的得意，这一刻她仿佛真的成了一个不谙世事16岁的女娃，

大婶嘴角扯扯，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年头居然让丫头片子读到高中，城里人真是有钱烧得慌。

车厢里的其他人却是忍不住一惊，文盲和半文盲不用下乡，我去，谁想的这个好办法，赶紧让家里那些半大的小子不要去学校念书了，反正他们都是聚在一起革命，成天不是想打倒这个就是打倒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