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

黑蒙蒙的街道上沉缭着几缕青灰，牵着乌云，一会子功夫不见便将皎月咧咧地赶了下去。

守夜的小伙计困哈哈打了一个盹，翻了翻沉重眼皮，昏头昏脑没有察觉到外边异常之色。

“砰——”

街空淬然一声撞响，又沉又闷，轰地一下落在了小伙计的头上。他瞬时惊醒过来，跳起脚杆，摸摸地窜到了门口，伸出一双骨碌大眼往城口小心瞧去。

紧落的城门缓缓被打开，跟着青灰阴影，慢慢走进来一长串怨气黑影，个连个的，有的垂头打哈哈，有的瞠目吐口水，其头顶上缭着一圈又一圈的阴影，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食人小鬼！

救命！

小伙计胸口一紧，小身材板登时被吓了半条命。

想要拔腿飞跑，但是软趴趴的脚跟已经牢牢地将他定门框上，动弹不得。

“呜呜……”小伙计惊恐地捂住嘴巴，想要尖叫又不敢大喊出来。

就见着城口的“吃人鬼”越靠越近，顶着一头青灰，飘散到了空荡的路道上。

“咦？”

随着阴影散开，小伙计见着了几张熟悉面孔，却又叫不上名字。情急上头，他也顾不上害怕，嘴里使劲地蹦出了三个字。

“冯县令？！”他擦了擦眼睛，没错，入眼走来的不是什么鬼影，而是清风蔚然的冯县令！

奇了个怪！

没了惧意，小伙计抖着双腿重新站稳了脚跟。

大半夜间，冯县令押着一干恶犯从外边进城，这等稀奇事儿，沣县里头可是闻所未闻啊！

“误会一场啊！看来要变天咯……”抬头看了眼乌蒙天空，小伙计啧啧感概，打着脚跟一瘸一拐地转回了原先瞌睡的门板上。

呵欠连天，眼里却没了困意。

冷清的街道不再清冷，大行人声碾在了沣县城里头，此番声动也引了不少侧目打探的小眼神。

咕咕一阵，像是提早撬开了夜笼天色，直接进入到二日哄哄闹市里。

冯石溪垂拉着脸皮，糟乱发丝一阵一阵被风声挑起，他往后喝斥了两声，差役们浑身一起劲，押着恶匪快快行进了步伐。

整群人声刚从城口客栈一越过，便见虚掩的门口拉开一道圆滚身影，大剌剌地站到了路道中间。

胖掌柜摸了摸肚皮，哈欠连翻吹气，他极其讨厌这阵将他吵醒的响声。

“我倒要看看，哪个小兔崽子敢在门前撒野……”眼睛都还没睁开，嘴里的骂声已经飞了出去。

他捋起袖子，挺高大肚皮，努着嘴蓄势待发，快速涌起的口水撑满了两腮，像只呱呱的大□□。

“滚开！”

夜空飞来一道粗暴喝声，近在胖掌柜的耳边，惊得他整张脸皮瞬起痉挛。嘴里的脏东西一半吐了出去，一半呛在喉咙里。

识秋一肚子的气，才刚撒了一半，差点又接了半嘴巴的气儿！脚底板忍不住抬起，对准那哈气的大肚皮踢了过去。

“哎哟！是那个！吃了颠的，飞到爷爷头上了！我一脚……”胖掌柜眼皮一掀，看清楚了瞪向他的那张冷俏黑脸，撅起的嘴巴立即缩了下去。

他咧开牙龈，尴尬地扣脚嘿笑道：“……脚，脚底痒痒，挠挠……公子，爷，您请请过……”

弯下了大肚皮，胖掌柜谄媚地换了一副嘴脸。

开玩笑！遇到危险，当然是保重小命要紧！这张熟悉“黑脸”，前两日可差点没把他踢死！百味楼那场惨痛还印在他屁股上，胖掌柜才不会忘了这张脸！

“小人不长眼，挡了您的路，还请公子慢走，慢走……”抽了抽自己左右两嘴巴子，胖掌柜悔极了从床上爬起来这一愚蠢举动。

三更半夜，准没好事！

他暗自发誓，将这个教训深刻在脑门顶上，不过还没两息，这厮便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边去了。

“爷！”

在“黑脸”身后看到了另一张“黑脸”后，胖掌柜立即尖了声。

姜桐顿感耳内被细针一刺，异感甚为强烈，瞥了眼前边引起此声的“祸首”，恨不得在其脸上画个大叉叉！

胖掌柜如见财神爷，激动地冒着泪花朝封直奔去，但很可惜，胸下肚皮才挪了半步，便被识秋打落到一边去了。

圆滚的身躯滚了又滚，持着保命为紧的想法，他干脆顺势滚回了客堂门后。肥硕的身子眼看便要砸向门板之时，猫着腰躲在后面的小伙计立刻窜了出来，后跟一绊，阴差阳错地与人贴在了一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惨出了声，一个被骨头咯得疼，一个被横肉压得疼。

“小，小娘子……”揉揉屁股，小伙计爬溜起来，一眼喊向了外边行过的纤弱侧影。

姜桐未有听见，其余三人耳边也不会理会这个小插曲。

小伙计眼底想什么没人在乎，因为在他喊出声的下一刻，迎面走来了一道壮硕影子，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