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弱美

风毅急匆匆穿好了衣裳，刚要推门而出，就看到风灵雀已经穿戴整齐，头上挽着高马尾，一身红色束装，袖口扎的极紧，手握短剑，一身的轻灵与朝气。她迎在门口快速道，“爹，我随您一道入宫面圣。皇上这么急，怕是有什么事，咱们两人，遇事也好有个商量。”

风毅看女儿一眼，知道风灵雀称病半年，皇上不是没怀疑过，如今去圣上面前露露脸，也好叫皇上安心，便点点头，沉吟道，“雀儿，到了圣前千万记得多听少说，只叫皇上知道你痊愈了即可。”

风灵雀点点头，侧身跟在父亲身旁，低着头快走，脚步轻柔无声，一身的功夫真真是练得炉火纯青，风毅在前面走着，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皇上是在侧殿落英殿召见的他们，落英殿不是平时议事的地方，不过是皇帝日常绘画作诗的消遣场所，内里收藏着历朝历代的笔墨珍宝，古玩字画不尽其数，在这里召见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样子，可是周围却有两列士兵来回巡逻，更有御林军在各个通道严加把守，守卫森严，气氛严肃，又让人摸不准这是个什么情况。

风灵雀一入宫门便上缴了兵刃，此刻空着双手跟在风毅后面，眼睛四处看着，心下生疑，皇上正直壮年，行事到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风毅父女刚在门口站定，便有内侍通报，皇上立即召他们入内。

风灵雀垂着眸子，

恭谨地跟着风毅进入殿内，“臣风毅参见皇上。”

“臣女风灵雀见过陛下。”

南凉皇帝李韬此刻正站在他的大书案前飞笔游龙，一张山水画正画到尽兴处，手上不停，抬起眼瞄了瞄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声音淡淡带了点笑意，“原来是雀儿，你父亲一直说你病着，如今看着脸色是白了些，人也瘦了，到底是什么病这么折磨人。”

风灵雀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微微抬起一点眼皮，看到如今的南凉皇帝此刻穿着朴素的青衣，木簪挽发，身形偏瘦，长相文弱，丝毫没有当权者的霸气和威严，走入人群，说他是个卖画的书生都有人相信。

南凉男子以文弱为美，弱荷脆柳，病竹瘦菊，这种精致的破碎感和富有诗意的病弱感便是陛下追求的弱美的极致。

“多谢陛下关心，不过是幼时习武落下的病根子，如今已经大好了。”

陛下目光全神贯注的落在自己的画上，最后几笔落成，过了好一会，才淡淡的“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回复风灵雀的回话，还是感叹自己终于又完成一幅巨作。

画刚完成，两边立即上来两个小太监，将画小心的举了起来，风灵雀还没来得及抬眼欣赏陛下的佳作，侯在一旁的言官张载立即蹿出来，开始天上有地下无的夸赞起来。

风灵雀瞠目结舌，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这文官动若脱兔，速度之

快，看来也不比她们习武之人差。

风灵雀自动关掉了耳朵的功能，跟着风毅小心的挪到了一旁候着，她感觉到还有一道目光轻轻的粘着自己，风灵雀悄悄朝斜对面一看，就看到太子李诗年正细细望着她，眉眼含着笑意，面容璀璨生华。

风灵雀的心咯噔轻轻一跳，像是被谁给偷偷敲了一下，她垂下眼眸，觉得脸又红又热，就快要红过她穿的衣裳了。

南凉男子的精致之美，以太子李诗年为最。

天底下大概不会再有比他更精致秀美的男子了，她自认也是见过了种种人间美貌男子，涨过了见识，可是比起海宴青的温柔细腻，覃燕台的天骏神颜，覃燕行的高贵冷艳，她最入心的还是太子这般精致如画的美。

或许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他的一颦一笑，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一切都刻在了心里，便是闭上眼睛，便是没了手，她都能在心里描绘出他的样子。

她感觉到那道目光仍在追随着她，风灵雀不敢再看他，埋低了头，觉得自己羞涩的不正常。

又过了好一会，侯立在侧的文臣武将都挨个夸赞了一遍，轮到风灵雀了，她也闭着眼睛胡诌了几句，怎知深得圣心，夸得皇上龙心大悦，将自己笔筒里的毛笔送了风灵雀一只，风灵雀攥着这支笔，又恭维了两句，赶紧退到一边去了。

折腾了大半天，天都大亮了，风灵雀还不知道皇上召他

们来到底是干什么。

皇上终于画累了，擦了擦手，一抬眼看到了风毅，突然想起了今日召见他的正经事。喝了一口茶，略显清瘦的皇上在他那张宽大的御椅上坐了，道，“风将军，今儿夜里传来急报，大栗抵挡不住燕北大军，想让我南凉出兵与他结盟，共同抵御燕北蛮人，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