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欺少年穷
梅洛彼得堡有这么多人,肯定会出现有人受伤的情况,所以肯定会建医务室。
弯弯绕绕,我找到了医务室。
只是,穿白大褂的男人坐着不动,眼睛上下打量莱欧斯利一番,懒懒地动嘴,毫不留情地表示:“收费。”
我问他,需要多少特许券?
他报出一个数目,我愣了下,迟疑道:“稍微有些贵,可以减点吗?”
白大褂撅了撅嘴唇。
“我不是犯人,是这儿的看守,”我补充道,试图用新身份套近乎,“你能不能给我点优惠,我也不指望免费,但你的价格确实高......”
莱欧斯利忽然笑了笑。
他轻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可我听见了,我看着他,他淡淡地望着我。
深色的瞳孔,像大狗狗。但让人猜不出这眼里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存在。
“医生,我去拿特许券,麻烦您先给他处理伤口,我马上回来。”
我拿定主意,又嘱咐少年:“你在这里等我。”
我重复:“我马上回来。”
莱欧斯利没应声。他看着我转身跑开。
如果任由他这样不处理,伤口很容易发炎,何况是在阴暗潮湿的海底。
我没想太多,匆匆拿了几叠特许券又跑回医务室。可那个医生还是安然地坐在位子上,神情自若。
莱欧斯利见到我,眼睛微微睁大了。
他似乎有点惊讶。
我把特许券放在白大褂的桌子上,催促白大褂:“你快给他包扎呀!”
医生不紧不慢地数好特许券,发现一张不少后,把票子收进抽屉里,把抽屉关上了,才站起身,准备棉签,碘酒,镊子,纱布等等。
我扶着少年坐下。
我看着医生把酒精倒在纱布上,开始给他擦洗,消毒。
他膝盖处的裤子被磨破了,膝盖鲜血淋漓,混着泥和灰,血渍还没有干。
双氧水泼到伤口上时,他颤抖了下。
我的心好像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我试探性地抚摸少年的手。
莱欧斯利没立刻缩回手,于是,我就当他默许了,像是安抚地摸摸他的手背,然后慢慢地,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冰凉,全是汗。有点黏乎乎,握起来并不舒服。
莱欧斯利不吭声,只是在棉签按压到伤口的一刹那,他猛地反抓住我的手,以减轻神经上传来的疼痛。
他的力气有些大,被他攥得有点疼,不过我没有躲闪开,由着他。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突然头偏了一下,视线躲闪了过去。
我也讪讪地移开视线,盯着医务室的某个角落发呆,等医生给他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纯白色绷带。
空气安静下来,只留下镊子等金属触击托盘时发出的音响。
我吸了吸鼻子,竟有种空气里飘散着淡淡血腥味的错觉。
医生出言:“好了。”
闻言,莱欧斯利站起身。
我瞧了瞧他,指尖隔空指了指他的手,又跟医生说:“他的手破了。”
少年顺着我的手指看了看自己的手。
擦破了皮,微微渗出血。
白大褂摆摆手,自顾自开始整理器械:“小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局促地笑了笑,还是请求:“您顺带看看呗,我担心会感染。”
“不用麻烦了。”莱欧斯利居然开口,他掩了掩手上的伤口,也赞同医生的话。
他面色平静:“很快就会愈合的。”
我耸耸肩,无可奈何。
出了医务室,他不说话,我也无话可说。想了想,我提议:“去吃饭吧。”
不容他拒绝,我拽拽少年的衣袖,示意让他跟我一块儿走。
从医务室到食堂有段距离,总不能一路都这样沉默尴尬着。
可以聊什么呢?
聊过去?莱欧斯利肯定不愿意回忆他悲惨的童年。聊未来?未来无非是待在永无天日的梅洛彼得堡,直到服役完成的那一刻。
我动了动唇,想尝试找个话题说两句,却发现我和莱欧斯利之间的确又没什么可说的,万一不小心触到少年的伤心事,反而弄巧成拙。
正思考着,终于出现一道声音:“你是新来的吗?”
问话的人是莱欧斯利。
他扭转过头来看我,以一种打量的目光。灰蓝的眼睛像冻结的湖泊。
我有点遗憾。看来他记不得我们曾见过面。不过想想也是,他当时面临审判,怎么会留意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过路人。
我点点头:“是啊。”
不过,这好歹算是个话题。
我顺藤摸瓜:“你也是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