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梦醒

陈拂云用皂角简单清洗了一下头发和身体后，躺在浴盆里，直到水温逐渐变得冰凉才肯起身。

刚刚泡澡时，他都快睡着了。

今天这一场考试，他感觉比前两场加起来都要累。

若不是逐渐降低的水温让他感觉到了丝丝凉意，想醒来恐怕就得呛几口水了。

陈拂云站起身来，拿起自己妻子早就放在一旁凳子上的干净衣物。

穿好衣服束好头发来到厅堂，看见妻子正坐在桌前。

妻子见陈拂云来了，连忙起身迎他。

“洗完澡了？来，过来吃饭了，刚出锅的，还热乎呢！”

“饿坏了吧？在考场就只能吃干饼，天这么冷，连个热乎的吃得都没有。”

“你说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虽然下了点雨，但是也不怎么冷，今天怎么就突然刮冷风了。”

陈拂云走近一看，桌上摆了足足四碗菜，两荤一素一汤，这是逢年过节才有的配置，苦笑道：“这是庆祝我科考成功的晚宴吗？”

妻子白了他一眼，嗔道：“每一年你考完试，哪次不是摆这么一桌子菜？”

“之前你都是吃两口就说没胃口了，怎么？今年改性子了？”

说完，妻子从一旁的橱柜中拿出一只小小的陶罐和一只小杯子。

打开陶罐，一股桂花与酒相互交融混合的香气弥漫了出来。

“今年新酿的桂花酒，你不是总说想喝却舍不得吗？给你买来了。”

陈拂云没接这个话茬，只是喃喃道：“今年没考好，考不上了。”

妻子一愣，随即安慰道：“哎呀，我以为什么事呢，没考好明年继续考嘛！”

“你看那些老童生，都考了几十年了还不是没考上秀才，你才考了几年，急什么。”

“要不然，你别再抄书，也别再帮别人写家书了，就在家看书吧。”

“之前的日子，不也能过么。”

陈拂云心疼的看着眼神中满是温柔的妻子。

能过？那是对于自己而言吧。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都有精米吃，不用干活，每天只需要在家里面看看书。

偶有闲钱的时候就出去与那些同样是童生的喝喝酒，聊聊天。

而自己的妻子呢？

每天除了需要照看家里的田地之外，还要打零工。

而吃的只能是糙米，还吃不饱。

胭脂用完了也舍不得买，衣服已经很久没添过新的了。

反倒是自己，在每年的科考时都会收到妻子做的一件崭新的长袍。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别家读书人一年有好几件新衣服穿，而自己如果一件都没有的话，那会被人看不起的。

虽然妻子的这句话并没有其他意思，而是在鼓励自己不要放弃。

但在自己的心里，这句话却尤其刺耳。

陈拂云夹了块肉放在自己妻子碗里。

“我不考了。”

“以后我就去书屋抄抄书，替别人写写家书赚点银子，挺好的。”

“不考了？！”

妻子摸了摸陈拂云的额头，开玩笑道：“这也没发烧呀，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考上秀才，开私塾，让我过上好日子吗？”

“怎么？后悔啦？”

“一时的失利不代表一辈子的失利，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啊！”

听着自己的妻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语，陈拂云回想起几年前，自己曾壮志凌云。

连中三元，报效国家，成为一名人人景仰的文官。

又或是进入军营，驰骋沙场，封狼居胥。

到后来，陈拂云发现，自己不适合练武，而文采也没有那么出众。

所以，他放低了对自己的要求。

偏居一隅，当个边疆大吏也不错。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哪怕自己是真的有本事，哪怕自己真的有这个能力。

没背景，没人脉，没金银，是不可能触摸到那个位置的。

一次落榜，两次落榜，三次落榜。

陈拂云忽然发现，考中个秀才，在白马镇当个私塾先生，教教书也不错。

直到现在，因为今天的经历，他彻底的放弃了。

或许，坚持下去，再考几年，他的确能考中秀才。

然后呢？

开设私塾需要经过官府的允许，拿到批文。

届时，他又免不了与那些蝇营狗苟的人打交道。

向他们赔笑脸？捧他们的臭鞋？给他们送银两？与他们为虎作伥?

他不愿，也不从。

既然这样做之后的结果比现在还差，那还不如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