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其所
来人一袭白袍,身长玉立,气质温润,剑眉星目,面白无须,明明非常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体反而显得平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他像沐风春雨,亲和感十足。
“将军。”
“伯诚来了,快坐。”年羹尧收起脸上的阴鸷,笑着指了指身旁的木椅,口吻亲昵“我府上的好茶都给你品过了,竟一时不知道要拿什么招待你。”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郑某本就是一乡野村民,幸得遇到将军,漂泊半生才有安身之所,如今听闻将军遇到了些许难处,这便匆匆赶来,希望能尽微薄之力,为将军解忧才是。”郑先生笑容不改,嘴上说着感恩涕零的话,姿态却一点不唯唯诺诺,反叫年羹尧觉得诚意,眼中欣赏更甚。
“能得先生这样的大才相助,分明是我年羹尧的福气。”年羹尧豪爽一笑,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待了结了此事,我必要与伯诚一醉方休。”
二人合理地相互抬高吹捧了一阵,对视一眼,自觉亲近了不少,气氛顿时松快起来。
“本将军近来怕是遭了瘟,事事不顺,”年羹尧叹息一声,引出话头“夏家子借着些许小事在朝中屡屡向本将军发难,欺压我府中之刃,奈何上意难测,昔日本将军回朝之时何等风光,如今竟只能蜗居这方寸之地而不得出,实在窝囊!”
双手负背,来回踱步着“现在刑部压着我府中的人不放,先生觉得,本将军该怎么做?”
一个前提,上意。
简单来讲就是,先生呐,皇帝现在猜疑着我,对我有隔阂,我要怎么做,既能不惹皇上厌烦,又不伤及我本身的面子,来处理这件事啊?
其实哪怕年羹尧什么都不做,刑部的人最多也只是把人押到年末,可这样一来,无疑是将年家内里的虚弱暴露在了人前,年羹尧不愿意;但他若是想过去一样联合自己军中武官联名上奏,难保皇帝不会恼怒,在心中狠狠记他一笔,时机一到,加快灭亡。
郑伯诚眼神一动“此事倒也不难,”不等年羹尧面露喜色,他又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将军对那些入狱的府上之人,是何想法?”
年羹尧微微眯起眼,眼中杀气毕露“没用的废物,死不足惜。”
年家势大,门下攀附走狗也越来越多,过去他不在意,养一二只吃白饭的蠢狗也就养了,可现在这些个蠢狗不仅听不懂命令,还只会给主人添麻烦,养的再熟,又有什么用呢?
“那就简单了,”郑伯诚抿了抿唇,温声温语“人死事消。”
见年羹尧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他也不紧不慢“当然,得死的有价值、有意义,为将军解决烦忧才好。”
“哦?”
“将军担心皇上对将军有不满之意,无疑是因为此事单看全程,是将军一方处在理亏之处,那夏朔夏大人好一张巧嘴,牵强附会的花言巧语,不知有多少愚昧百姓偏听偏信。”
“可此事说白了,不过是夏家与将军您之间的争执罢了,再圆回来即可。比方说”郑伯诚顿了顿“夏家仗着皇上偏宠,联合刑部对当事中人严刑逼供,欲屈打成招,年府之人不堪受辱,烈性难忍,撞墙自尽而亡。”
“又比方说,宫中的瑶妃娘娘与华贵妃不睦久矣,年、夏两家势同水火,借题发挥等等。”
这样一来,事情的中心就会从年府中人嚣张跋扈,蔑视朝规变为两家之争,污毁了夏家的名声,大事化小,也让皇上所谓的不满忌惮,变作虚无。
郑伯诚看着年羹尧微微发亮的眼神,笑容不改“市井百姓、无知小民,偏偏最爱看天家热闹,听风是雨,将军只需提前把握众人之口,好让狱中废物,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