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灭

“娘娘误解了微臣的意思”温实初一怔，想起前几日在玉华宫时的见闻，都说瑶妃娘娘爱好广博，精通诗书，宫内的私库里更是数不清的珍玩奇物，可是...

那两鼎香味平淡无奇的香料，无不说明了主人生疏的手法，温实初几乎都能想象夏冬春对着书一点点按部就班地调配熏香的情景。

若是瑶妃身边真有调香用香的能人，恐怕也不会那样急匆匆地找人来寻自己检查宫室，白白闹出个笑话。

眉宇间多了几分轻松“蜜合香的主材是葡花，此事并非什么秘密，想要借此算计娘娘，不仅需要一名调香大师在短期内用葡花调配出一种引得猫儿发狂的香料，还要确保娘娘那日出行时会用到蜜合香，且一定会刺激到发性的猫。”

“娘娘那日为何会打开香粉补妆？”

“娘娘？”温实初的思路清晰，一点点条理分明的理顺下来，却发现甄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正看着他，对他的话不曾做出反应。

“温大人似乎很是肯定此事与瑶妃无关？”甄嬛的声音无端多了几丝尖锐，仔细听又仿佛只是幻觉。

温实初没有深思，然而瑶妃与香料之事说不太明白，总不能向对方坦言是自己的推断，再加之因六阿哥‘误病’一事惹得后宫流言蜚语，好容易平静下来，他怎能在随意透露其中更多的牵扯和细节？

以讹传讹，恶语伤人在后宫屡见不鲜，丁点的小事都能引发无数的猜议和遐想，温实初自幼身在太医世家，父亲更是曾因后宫阴私导致家中剧变，岂能不知其中厉害？

所以即使瑶妃没有明令要求他保密，他的医德与人品也不允许自己向另一个妃子坦言——哪怕他相信甄嬛的人品性格，只好垂眸含糊其辞“瑶妃娘娘似不擅香料。”

“......”甄嬛定定地注视着温实初，见他眼神躲闪但语气笃定，深吸口气，软软地靠向椅背，“是本宫逾矩。”

对于温实初之前的猜测，甄嬛信了八分；至于罪魁祸首究竟是瑶妃还是...陵容，她会用自己的办法去求证。

陵容提醒她补妆的话状似平常，如今却由不得她不去深思推敲。

右手撑着额头，紊乱的思绪使甄嬛整个人看上去疲乏而冷淡“多谢温大人替本宫解惑，也解决了本宫心头的枷锁。”

她没有说出自己关于嫌疑人的猜测，已经不适合了——

二人的立场，指向，从一开始就表明了不同。

至少对于甄嬛而言，这位在她面前恭谨温润、侃侃而谈的温太医变得十分陌生。

温实初当然能察觉到甄嬛态度的变化，可又无从应对，只能任由沉默的气氛在二人间弥漫了许久，默默告退。

“流朱姑娘，送到这就可以了。”

“温大人，”流朱从袖口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香囊，里头是满满的金银裸子，“娘娘让奴婢转交给您的，”

说着有点尴尬，不知还要说些什么，把香囊往温实初手里一塞，不等他说什么，转身就跑了回去。

太医与妃嫔间心照不宣的‘好处’，过去温实初从未在碎玉轩收到过，可是现在...温实初手里的香囊沉甸甸的，让他险些抓不住。

少年时的初见，湖心泛舟的那抹倩影不知铭刻了多少年，终究是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