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寻

“傅公公？”

夜色已深，玉华宫的宫门已经合上，夏桔检查一边外院正准备回去，骤然感知到一个身影在外徘徊，下意识前去查探，却发现是个熟人“您怎么在这？”

傅辰的衣裳领口被深夜的寒露染得潮湿，跪了许久没有打理显得皱巴巴的半贴在身上，最要紧的是太监袍服下膝盖处若隐若现的血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沙哑的声音仿佛含在喉间“我要见娘娘。”

夏桔皱了皱眉，这样无礼的要求她本该不去理会，只是对方和自己主子的关系......

想到这里，夏桔又认真看了眼对方，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狼狈，甚至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狼犬，在受伤之后，迫切地想要获得主人的怜惜，甚至不惜露出柔软淌血的腹部。

“公公稍待，”点了点头，夏桔耳朵一动，传音得到了明确的回复，遂不再阻拦“请。”

傅辰的眸子动了动，他不是没注意到夏桔带着自己毫不掩饰朝寝宫走去时其他路过之人毫无反应的忽略，只是混沌的大脑无暇反应——早在做出这个决定之时，它就被搅得一团乱麻。

也许是今晚的地砖太冷，夜寒太重，又或许是衣裳太过单薄，冷风灌进了骨子里，让他下意识抛去了过多的算计想法，放大了受伤的脆弱，等到被引入温暖明亮的内室，傅辰心脏才终于无处安放地剧烈起来，伴着几分忐忑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

吱——呀——

门被重新合上，傅辰呆呆的站在门口，暖融融而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他。

有些无措。

甚至有几分想推开门落荒而逃。

恍然想起自己眼底青黑、浑身邋遢的模样，理智终于被唤醒，一只手捂着面颊——

他都，干了什么啊？

“既是自己说来见本宫，怎么不再往里走走？”

傅辰耳根开始发红，又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声音发出的地上走去。

“奴才，奴才给娘娘请”

说话被打断了，动作也是。

傅辰愣了半晌，才眨巴着眼反应过来，自己的下巴被一个柔软的手掌托住，上抬，连带着要跪下行礼的姿势也被强行隔断，半跪半蹲，含着水汽湿漉漉的桃花眼人畜无害，望着手掌的主人。

“怎么总是这么狼狈呢——”

云端的轻叹飘飘落在耳间不亚于乍响的惊雷，“兰亭方才想与本宫说什么？”

“奴才”给娘娘请安。

看着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笑眸中终于出现了自己的影子，傅辰的嘴唇张合，涌到舌尖的话终变做一句“奴才好疼。”

“娘娘，”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青年眼中的泪意愈发晶莹，下巴不舍地磨蹭着掌心，一点点抽离，膝盖缓缓弯曲，贴着夏冬春慢慢跪到地上，受伤的膝盖在夏冬春的角度一览无余，也正好能看见颤抖纤长的睫羽。

大腿被虚虚地环抱住，甜蜜妖异的桃花眸失去了凌厉的保护色，盛满破碎的浮冰，声音近乎低泣“奴才好疼啊。”

他似乎不敢过多奢求，连抱住大腿的手臂都没有多少力度，轻轻就能拂去，唯独眼底浮动的眸光，诉说着主人微不可见的虔诚求索。

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