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

“你说什么？”

景仁宫是一片风暴来临的开端，那翊坤宫就是压抑到极致的爆发。

“娘娘，娘娘安心，这件事断不”

“你让本宫如何安心！”华贵妃暴躁地打断了周宁海的劝慰，跌坐在椅子上，心底一片茫然。

“敦亲王疯了，难道哥哥也疯了么？皇上还不够厚待我年家，要让他一个堂堂大将军做那等背主忘恩之事！”

“娘娘！奴才的贵妃娘娘，这话可说不得啊！”

周宁海吓得语无伦次地摆了摆手，心底第一千次庆幸自己早早把伺候的宫人遣得远远的。

“说不得？他做的，本宫却说不得了！”

华贵妃气得眼睛都要红了，根本不搭理点头哈腰想劝阻却无从下手的周宁海和不知所措的颂芝，“皇上在位这么多年，皇位稳当，治国有方，哥哥便是再有野心，也该扪心自问，皇上从未薄待年家，更没有亏待过哥哥和侄儿们！”

“娘娘，娘娘，您怕是听岔了，皇上厚爱年大将军，大将军感恩还来不及，哪里会做”周宁海不敢把下面的词口述出来，默了默“只不过敦亲王府巨富厚财，只是一点小小的交易与年家有关罢了，谁曾想，敦亲王竟如此狼子野心，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何止是伤天害理，他简直是要让皇上绝嗣啊！他疯了么？”

华贵妃实在难以理解，从得封贵妃后就未曾展颜一日，哪怕皇上日日都来看她，她依旧心郁难解。

那张古怪的纸条早被她烧了，可上头的墨痕到底在心上留了印记。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一脸紧张地看着周宁海“你与本宫老实说，哥哥到底有没有参与过敦亲王的破事？”

“这...”周宁海支支吾吾“奴才也不知道啊。”

“周宁海，”华贵妃的语气第一次变得沉肃又认真“连你也要瞒着本宫，是吗？”

“奴才，不敢。”周宁海犹豫了半晌，看着自家主子怒急攻心的脆弱模样，心头一哽，他腿瘸了，即使是为了救主子瘸的又怎么样？不少大户人家家里，奴才为了旧主子破相的、断手的、没命的，到头来不是一笔银两就给打发了去？

可娘娘没有，他当时知道自己腿断了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没了一条腿，救了主子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废人，什么前程也算不上。

他当时躺在床上胡乱想着，要拿这笔断腿银子做什么，定要好好享受一番，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反正他已经废了，大不了银子花完了一死了之，也好过老娘拿着自己的断腿钱供养那个没用的弟弟。

可是他的主子没有丢下他，反而提拔到身边，托付信任，一路恩赏，人人都在背后说他周宁海是个残废，可那又怎么样？还不得在他这个废人面前恭恭敬敬，讨好卖笑？

周宁海一刻也不会忘，自己能有今日，全凭昔日那个小姑娘一时善念，他效忠之人，始终是华贵妃年世兰，而不是宫外那个权势滔天的年大将军。

深吸一口气，半跪在地上，周宁海将自己所知的大部分内容托盘而出，末了，还是低声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心，将军只是卖了点军械给敦亲王，其余之事一概没有参与，皇上礼待厚爱年家，哪怕一时气怒，也应当不会深究才是。”

“此事如何能与内闱之事相较？”华贵妃背靠软枕，心绪杂乱，脑中又浮现那抹古怪的墨痕，将军将若四字仿佛预示着什么，让她头痛欲裂“本宫该如何做......”

“哥哥，可还有瞒着本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