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9 章

踏入暖烘烘的室内，浣碧有一瞬间恍若隔世的错觉。

同一宫室，几步距离，一者温暖如春，富丽堂皇；一者天寒地冻，屋不蔽体。

外头被风雪侵蚀得苍白的脸蛋被屋子里的暖气一刺，冷热交加，让皮肤不自主泛起了红晕，可惜看着主座上正淡淡看着她的甄嬛，和昔日故人们的横眉冷对，浣碧不仅没觉得温暖，反而心底一寒。

甄嬛被众星拱月围在中央，舒适而慢吞吞地喝着热气腾腾的小粥，葱白如玉的手指，姣好无暇的侧颜，无不诉说着主人的精贵娇养，那是被捧在手心才能养出来的气度，和她截然不同的感觉，浣碧恍惚地想，她也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若是单独见到，旁人少不得也会夸赞一句小家碧玉，可是甄嬛就不同了，她身上的气度，大家闺秀的气质还有从小为嫡女培育出来的眼界，从来都是她这辈子追也追不上的，过去浣碧不理解，如今想明白了，反而更为不甘。

是她想小家子气吗？是她愿意卑鄙地做个小人去爬龙床吗？如果不是她娘亲母族失势，她也许也能投一个官家嫡出的好身份，而不是为奴为婢了十几年！

最重要的是......浣碧看着甄嬛眼底淬冰毫无温度的视线，原先计划好的恳求和措辞被尽数打乱，她如此深刻地意识到，甄嬛根本就没有原谅她的打算！

血脉相连？呵，正是因为血脉相连，恐怕才更加憎恶她，在对方眼中，自己真正的亲人恐怕就只有同父同母所出的幼妹而已，而浣碧，一个卑贱意外出自罪奴的血脉，更像是她们甄家一个污点，一个隔阂在甄嬛父母夫妻恩爱之间一个无比醒目、令人厌恶的存在！

能让浣碧在碎玉轩后殿自生自灭，是甄嬛自以为最大的宽容，也是最具手段的惩罚——诚如浣碧了解甄嬛，甄嬛又何尝不了解浣碧呢？

浣碧勉强勾了勾唇角，在众人敌视的目光下重重跪了下来，她的衣服不算厚实，膝盖骨磕在地上的一声巨响把诸人都惊了一惊。

“奴婢自知......对不住小主，也不求得小主小主谅解，可有些话——”浣碧低着头，尽全力压抑着喉咙剧烈的痒意，使得她的表情有些狰狞，伏低着身体不让其他人看到“奴婢还想单独对小主说，小姐——”长姐

口型是对着甄嬛摆出来的，其他人没看懂，甄嬛却是一眼看出来她的意思，眉头一皱，对于她而言，浣碧的存在实在是给她坦途光明的人生添了一笔又一笔的污渍，如今已是可有可无的败犬，依旧令她感到厌倦。

端着小碗的手一颤，甄嬛并不希望浣碧一时极端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连累甄家，当下眼风一扫“你们都先下去。”

“小主”流朱心直口快地正要说什么，又瞧见浣碧褴褛狼狈的模样，嘴边的担忧愣是卡了一半，到底是心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便跑了出去。

槿汐跟在她后头，屈膝行了个礼，又看了眼浣碧，确认她身上并无什么利器方才离去。

门吱呀地被掩上，只余下二人一坐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