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二）

“臣妾给皇后请安，”夏冬春的眼角还泛着一丝情致，粉橘彩绣云鹤女式夹袍映衬出难以掩饰的好气色，墨蓝海棠纹镶边看起来贵气又神秘，压住了年轻人身上那种不知天高的轻浮感。

“剪秋，快扶悦贵人起来。”

“谢皇后娘娘，”夏冬春清凌凌的面上露出点笑意，礼仪周到地躬腰起身，在夏桔与剪秋的搀扶下缓缓落座，举止大方，并无任何忐忑腼腆之色。

这样大家养出来的女孩子最是麻烦了，皇后面上亲和的笑容不变，心中却隐隐有些不悦，甄嬛漂亮却也年轻，眉庄端惠，安答应温顺，都是极容易交好掌握的性子，虽然抱团，但威胁实在不大，博尔济吉特氏年纪还小不足为虑，唯独夏冬春与富察氏......

两人母家皆受满蒙贵女式教育浸染，前者家族近年如日中天，她家中父兄也是争气，屡有建功，虽说不足以再升，但在皇上眼中也是功臣能吏，再加上夏氏这副容貌......；后者就更不方便了，背景雄厚，无过连自己这个皇后也不能轻易发落。

从进宫几日的表现来看，二人又都不是什么愚笨无能的蠢货，皇上子嗣不丰，日后若是有了孩子，那便是一宫主位，届时可就不好压了......

皇后眼底寒光闪烁，她本属意容貌与姐姐相像的甄氏最先侍寝，一个替代品而已，宠便宠罢，她有的是法子制约，不想甄嬛如此无用，区区死人便吓破了胆子，让悦贵人捡了便宜。

“也是辛苦你了，侍寝次日便要到中宫来行礼，只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不遵。”

“臣妾是宫嫔，自然要遵守宫规，向皇后娘娘请安是臣妾应尽之事。”

“礼节都是小节，更重要的是皇上中意你。你是这次入宫新人中最出挑的一个，有你照顾皇上——”皇后心口一凸，“只要皇上高兴，本宫才能安心。”

看出夏氏始终恪守礼节的态度后，宜修也没再多做示好，只是客套几句，便谴人将夏冬春送出景仁宫。

“娘娘？”剪秋重新为皇后添了一杯热茶，“悦贵人怎么......”

“她家中有底蕴，父兄争气些，抬旗是早晚的事，”乌拉那拉宜修垂下眼皮，“年轻貌美，皇上宠爱，无后顾之忧前路坦荡，哪里看得上本宫这个只能守着本分坐在后位上皇后？”

“奴婢看悦贵人不像是这般势利之人——”

宜修接过对方拨好的橘子，语气低沉嘲讽“她许是不是，但那又如何，在这后宫之中，有哪个不是局中人？”

她偏过头，撕下橘瓣上残留的一丝白色络子“皇上赏赐悦贵人的物件都点齐了？”

“是——东西多了些，娘娘，着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规矩？规矩若当真这般有用，本宫又何至于被华妃逼到这般田地？按比皇上次一等的礼送去延禧宫。”

“是。”

“家族如今这样——”皇后的笑容有些冷清，华美的护甲在瓷盘上留下一道刺耳的杂音“若是姐姐还在......”

她目光放得长远，眼中似乎什么都有，又一无所有“剪秋，本宫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