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元姬心中有了主意。她又召见了司马昭身边的随从。司马昭从不在王元姬面前掩饰行踪,除非是军国大事。
因此,随从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说大将军每次去府上,都与那女子见面半个时辰。
王元姬问了书侍姓名。
“是她?”王元姬皱起眉头。女人的直觉令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司马昭是不是对那女子动了真心?怎么他手上的事,总与她相关?那一夜她为了他,冒死来将军府求救。王元姬打发她的时候,司马昭脸色不豫。而后又是女官之事,司马昭和钟鹤争执的缘由也在她身上。
再来就是钟鹤与司马昭在朝堂上互相指责,也同样是围绕着这个女子的事——
她把县令打了。
钟鹤要求撤了她,而司马昭却百般维护。最后司马昭强硬地夺走了处置权,亲自去料理了此事。
王元姬脑子里乱糟糟。她想不明白这些斗争和行为背后的意义。
她想,高复不过是个寒门县令,自然谁都可以打,这不稀奇,为何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而崔若愚身份地位更是卑微污秽,司马昭何必亲自去处置这些小事?还要得罪一帮士族和男官。
现在更嚣张了,直接把她送到了司马师府上,还每天去找她?
难道司马昭……真的喜欢崔若愚?
王元姬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与司马昭夫妻将近十年。深知司马昭并非用情之人。
难道两人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怎会光明正大地接触?
司马昭顾念兄长与崔若愚的情份,所以格外关照她?
那就不至于罚她入狱?
王元姬想不明白。祖父老泪纵横又怒发冲冠的模样,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逼得她不得不继续往下想。
司马昭太反常了,自从他出发远征淮南之前被人暗算,再度回府之后,就没有进过任何一个妻妾的房院。
哪怕是与她温存,也总是未得要领就戛然而止。
显然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致。
试问哪个身体无恙的壮年男子,可以在妻妾面前禁欲将近半年?
王元姬心事重重,踱步到窗口处。院子里桃花树在霜雪之下萌芽了,春意悄悄爬上了枝头。
她忧伤又坚决的目光,看着那嫩绿的小花苞。
“我去一趟兄长的府上。让王家的家仆跟我去就行。”王元姬双手拢在袖子之中,下定了决心。
崔若愚吃住都在司马师的府上。
她强压着心中的恍惚,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跟随司马攸读书上学,傍晚司马昭就来寻她,她禀报之后,司马昭就让她离开,换司马攸进去房中挨训。
司马攸一开始很抗拒崔若愚。他认定了是崔若愚告状,自己才会被司马昭训斥。因此常常给崔若愚脸色看。
崔若愚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被赶走,她才不在乎。如果要动手,他一个小屁孩,哪里打得过她。
司马师没来得及遣散的姬妾,有些无处可去就留在了大将军府。
这些姬妾属实无事可做,就撺掇司马攸为难这个新来府上的女书侍。
崔若愚不屑于与那些小事计较。只有一个妾室假借司马攸之名,要动手打她,被她拖到湖边,甩了下去。
司马攸在一旁看得眼睛都圆了。“你、你竟敢在我面前动手?”
“对。她在你面前动手,所以我惩罚了她。”
崔若愚神情不变,平静地看着司马攸,缓缓地说。
虽然她已经进过官场,也曾跟在司马师和姜维身边见识过种种奸滑诡计,甚至宫廷中的拉帮结派勾心斗角。
仍然不习惯处处经营,句句藏机。
她只想直来直往,没那么多猜测和布局。
司马昭听说此事后,跟司马攸见了一次面。
司马攸就不再抵触崔若愚。行为举止还乖巧了不少,崔若愚也不因此趁机攀附他。
两人各安天命地相处着。
这天夫子家中有事,告假三天。
便只剩下崔若愚陪着他。
“若愚。”司马攸正在看一本兵书,脑袋从书后面伸出来,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她。
“何事?”崔若愚硬梆梆地回应。
两人没有多余的礼仪。
“你懂兵法吗?”司马攸眨了眨眼睛。
“不懂。”崔若愚拒人于千里之外。
“啊?”司马攸也不介意她态度冷淡,好奇地说:“那叔父为何让我多跟你说说战场故事?”
崔若愚正在誊写司马师府上一本藏书。是农桑之事的。
她停下笔,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司马攸。“这话从何说起?”
“若愚。你眼睛可真漂亮。”司马攸惊奇地说,“我怎么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