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雪了

“嘭”

一声开关闷响，一束强光直照在脸上，

吴凡下意识想抬手遮挡，但是两只手已经被铐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不得不眯起眼睛，面前只能看到三个模糊人影，和墙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只见中间人影说了一句:“开始吧”。

另外两人配合默契，一个人点开了摄像机，另外一个人打开了电脑。

“姓名”

“吴凡”

“性别”

“男”

“年龄”

“27岁”

“籍贯”

“山省龙城人”

“工作单位”

吴凡迟疑一下，苦笑“目前无业”

“下面宣读审讯告知”，

长达一分钟的宣读，吴凡全然没有听到耳朵里。只是机械地回答着：“清楚”“明白”“没有异议”。

一切前提手续结束，中间人影开始发问

“吴凡，对你的指控，你是否认罪”

吴凡两眼空洞，呆愣半晌。“我——”“认罪”

“那你供诉下你的犯罪经过，要如实供诉，争取宽大处理”

吴凡麻木点头：“警官，能给根烟吗？”

猛嘬一口香烟，吴凡沉声开口。烟雾缭绕中，仿佛回到了过去。

春节，本应该是合家团聚的日子。但吴凡为了三倍工资和额外的红包，没有选择回远在千里的老家，主动响应号召，在单位值班。同样也避免了家中父母的唠叨和亲友的唠叨。

而所谓的值班，不过是为了应付中彩票概率般的突发情况和枯燥的管理规范。一个人在办公室喝茶刷抖音打游戏，以前偷偷摸鱼干的事，现在正大光明起来，还有种偷情成功的快感。

唯一的困难，是这两年光景不好，城市的小卖部，小饭店，关门回老家的时间越来越早。当收入达不到预期，就不如返回老家，享受过完年后就会毫不犹豫丢下的亲情团聚。

为了避免吃不上饭，吴凡在公寓里早就囤积了各种肉蛋奶粮油蔬菜及各类罐头。足足可以从腊月初八坚持到正月十五以后。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吴凡开着车回公寓。路上的车辆日益稀少。破QQ的密封不好，吴凡索性打开主驾位玻璃，透出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隙，让略微冷冽的寒风吹到脸上。据说今晚预报会有大雪，

往年这个时候终究会下点雪，给春节添点彩头。但今年冬天就异常的暖。往年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十几度，今年中午时分还能达到二十多度。整个冬天都没有一场雪。让人的心里都跟老家的田地一样发干。

吴凡喜欢下雪，喜欢雪花从天上飘飘洒洒下来，落到身上头上，接到手上还能看到晶莹的六边形雪花。更不用说踩到雪地上软软活活的，就像踩在棉花上。每走一步，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牙根发痒，心里却痛快的很。这个时候回家，卸下厚厚的衣服，用白菜红薯烧肉丸子炖个小锅子，温一点白酒。一边吃喝一边看着窗外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和白胖白胖的建筑，酒不醉人人自醉。

早上起来，呼吸着湿冷的空气，身体里的机能开始热火朝天地动起来。带个大棉手套，找到尘封已久的刮雪板，呼哧呼哧地推着雪层，看着雪层慢慢堆叠，然后从刮板两侧流出，如同士兵列队迎接司令的检阅，又感觉自己像个大铲车一样所向披靡。

刮出走道，准备上班。路上有没来的及清理的雪地，被来往的人压出了冰面。一脸从容不迫，快走两步，双手插兜，两只脚一前一后，在冰面上滑行一段。在尽头处，膝盖微微弯曲，借着惯性，双脚稳稳落地，节奏不变，继续前行。一路上还得回想刚才的表现是否优雅潇洒。如同花样滑冰运动员一样，默默给刚才的表现打个分。

如果有人也想炫技，结果平衡没掌握好，或者脚下拌蒜，来个托马斯回旋或者一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优越感更是油然而生。

更不用提打雪仗的，堆雪人的。更不用提玩爬犁的，掏雪窝子的。更不用提扎雪猛子，雪地里打滚的。也更不用尿尿在雪上写字的，舀一盆雪花洒雪烟花的。

吴凡喜欢下雪。是这种苦闷的日子里，难得的诗意。是这种枯燥的生活里，难得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