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八三三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孩，是在五年前。

那时他慌张地到处乱窜，试图找出出去的路。

小孩因为营养不良而格外瘦小，看上去像一只猴。

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嬷嬷昏睡了过去，竟试图跑出去。

八三三刚做完任务，赶时间去抢一口剩饭，本并不打算理会小孩。

“哥哥。”小孩撞见他，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慌乱并讨好地喊了一声。

“……”八三三一怔，望着他的眼睛，二人对视良久。

他动了动也不知多久没有开口的嘴唇，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或许，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巡逻者擦肩而过，八三三一手将小孩扯到了拐角处。

小孩干枯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就这么眨着眼看他。

八三三神使鬼差地，将他带出去了。

“哥哥，你为何不与我一起走？”小孩认真看着他，“我们一起去很远的地方，让他们再也找不到。”

“我走不了。”八三三的声音有着少年特有的沙哑。

他扯开衣领，胸前赫然印着一个星形的特殊章纹。

“这是……什么？”小孩的声音有些颤抖，“是用烙铁印的吗？”

“我无法逃了……你，还可以。”八三三推了他一把，“走，去要饭，去挨打，去偷去抢，比呆在这里强。”

耽误太久时间了……他们会起疑的。

八三三拿出小刀，面无表情地在自己身上划了好多刀，鲜血渗出。

而后，他祥装受伤，步履蹒跚地走了回去。

小孩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不想就这样走，也根本无处可去。

他得留下来帮他，哪怕是在外面帮他。

……

棕黑色的隼盘旋而来，灿灿扯过那隼爪上的木牌。

他捏着木牌的手紧了紧——小孩衣将木牌寄回，暮暮那边应该无事了吧。

隼落在了他的肩头。灿灿注意到它翅膀上还不小心夹了一片枯叶。

他将那叶扯下，是一片侧伯叶。

是他。

他现在，应该正在与暮暮一起。

灿灿朝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

……他出不去这里。

只有下次杀人的时候，才有机会见到他们。

他望着手中的木牌，这木牌陪了他太久，已有些发旧，微微腐烂。

胸前那图案留下的滚烫刺痛仿若挥之不去的梦魇，又浮现出来。

那年他六岁，留下烙印的那天，被赋予了这块木牌。

木牌象征着他是一个物件，是一个正在被寻觅着主人的物件。

但如果那个人是她……

他似乎，是心甘情愿的。

……

朝暮暮根本没有什么心思与他们闹，她摆摆手起身，被腰间的木牌硌了一下，脑中一根弦忽的动了动。

朝暮暮：“谭星，你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卫行舟欲言又止，眼睁睁见着朝暮暮将谭星带到了一旁说悄悄话。

……这次真的哄不好了！！

另一旁，朝暮暮紧紧盯着谭星的眼，道：“谭星，你可知八三三？”

谭星面上的笑容一僵。

“昨夜与你见面的，是不是他？”朝暮暮紧接着问。

谭星将目光转移到远处，睫毛轻颤，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许久，他低低应了声：“嗯。八三三，是在下的哥哥。”

“什么？”朝暮暮瞪大了眼。

朝暮暮震惊之余，还有些“果然如此”感慨，现在一看，二人生着颀长浓密睫毛的眼睛，果真越看越相似。

这便说得通了，自己被山贼抓走的那一次，是谭星先来找到的自己。

那跟着自己的小孩与灿灿有关，灿灿又是谭星的哥哥，难怪谭星能找到自己！

可二人既是兄弟……又何必要躲躲藏藏的呢？

“哥哥将木牌给了暮暮吧？”谭星又将目光转向朝暮暮，“暮暮要……好好保存。”

那是哥哥能拿出最贵重的东西了。

可谭星的后半句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与其说这是哥哥昨晚嘱咐的事，不如说……他从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愿让暮暮知道，她对哥哥来说有多重要。

这般私心，是伴随着愧疚与自责的。

更让他感到慌乱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暮暮贪恋，已经到了这样一个无法控制的程度。

“好……”朝暮暮点点头。

谭星牵了牵嘴角，又笑了笑——他在朝暮暮面前总是很温和：“这件事，希望暮暮能替我们保密。”

朝